天气预报初雪要来的头天晚上,江临特地接了盆水放在院子里。
第二天睡醒,他下楼趿拉着拖鞋去院子里,刚刚打开门就被扑面而来的冷气惊得一哆嗦。可他懒得回去加衣裳了,只揪着毛衣领口深呼吸,狠狠心便一头扎进院子里。
初雪下了一早上,万幸是还没到化雪的时候,外面温度并不顶底。头天夜里放好的水盆上覆了约莫三指厚的雪,江临用手在中心拨了拨,最后满意地发现水面是结了冰,但里头还没有冻严实,晃悠一下水盆,能看见底下有水流在荡漾。
于是他起身,很快找来一根树枝,将中央的冰面捅开拳头大的洞,让底下的水可以露出来。
冰层被凿得粗糙,但四周的雪还勉强可以作为修饰。江临看着觉得满意了,遂认真调整角度,想要让橙红的太阳落进水里,叫他拍张满意的照片。
可他还没能成功,院子外面突然停了辆黑色的面包车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转头看过去,见着来的是熟人,刚起身走到院门口,就见对方从包里掏出来警员证。
“江先生,跟我们走一趟吧。”
江临回头看了眼院子里的水盆,心里有些遗憾。但他还是将手机递过去,以示配合工作,“走吧。”
这样干脆的动作叫郭新晨都愣了。
他接过江临的手机,但也没有让开叫江临出来的意思。只接触到江临困惑的视线,这才解释,“你可以回去穿件厚点的衣裳,今天挺冷的。”
江临睁了下眼睛,但也没打算回去拿衣裳。他只打开院门示意郭新晨让开,往外走了一步,又回头跟郭新晨确认,“所以你们审讯室还是没装空调么。”
“……没装。”
审讯室没装空调,但车上是有的。郭新晨上车就叫小警员开了暖气,和另外一个同事一左一右将江临架在中间。他和江临有些交情,于是这会儿也忍不住提醒江临,“你到了警队就可以申请……”
“我知道,可以申请请律师,也有权保持沉默。”
江临打断郭新晨的话,瞥眼看过去,就见郭新晨好像更不自在了。他莫名觉得好笑,正想说点什么宽慰人的笑话,就感觉到乘坐的车辆突然就不稳当了。
靠窗的郭新晨也感觉到了,于是一手抓着副驾驶冲小警员嚷嚷,“你会不会开车!”
“不是,晨哥……”小警员被吼的声儿打颤,余光瞥了眼后视镜,快哭了,“有个家伙想别我们的车。”
江临心里一动,搭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昨天,他名义上的爱人刚刚帮他修了指甲,但大概是不够仔细,他握拳的时候,还是可以感觉到清晰的疼意。
但万幸是指甲陷进rou里叫他觉得疼了,他这才忍耐住了往后看的冲动。
只可惜这种庆幸没能持续两分钟,江临便因为急刹车差点直接扑下去。是郭新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才避免了他在小警员面前出洋相。
睡得久了,饭也没来得及吃,一折腾,江临就觉得胃里难受得厉害。他浑浑噩噩的抬眼,正巧从前面两边座椅中间的缝隙看见外面,是一辆漆黑的越野霸道至极地斜插进来卡在了前头。
光明正大地拦截执行公务的警车,但越野车主还气势汹汹。身高腿长的男人摔门下来,因为走路极快,黑色风衣的下摆都被扬了起来。
直到走得近了,男人双手嘭的按在车前盖上,一副想要往前走,必须压过他的尸体的架势。
简直像是场闹剧。
两个人的视线撞上了,江临也懒得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他面色依旧淡定,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他根本没法移开视线。
直到郭新晨深呼吸一口气,开门下车的动静惊得他回过神来,他这才眸子一颤,转头看向了车流涌动的那侧窗外。
谈话进行了大抵有二十分钟,江临不消细想,也能够猜到结局。他等着郭新晨回到车上,叫小警员从旁侧绕过去继续往警局走,这才轻笑道:“他还是这么胡来。”
说前上司的坏话,郭新晨自觉有些困难。他抹了把额角,低声告诉江临,“律哥晚点就到。”
为了这句话,江临在冰冷的审讯室里坐了足有六个小时。
——
审讯室一如既往的条件很差,没有空调暖气,灯光也很是昏暗。江临穿着件宽松的白毛衣,底下是浅灰色的居家裤,就算室内没有风,也足够冻得他手脚麻木冰凉。
嘴里呵出的都是白雾,郭新晨坐在对面,明里暗里都在提醒他,只要配合工作,很快可以将他带出去。
可江临动也不动。
他坐在那里,故地重游,难免会想起上次来的时候。自己被暴戾的男人掐着脖子按在桌上,尚且裹着纱布的手撞在桌沿,疼得他难以反应,可沙哑的满是恨意的声音还是从极近的距离传进他耳朵里。
“周沉那么爱你,你就忍心这么对他,江临你狼心狗肺!”
一想到这里,江临便想要叹息。他回想过去五年时间,真的再没有人能够给他这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