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
闵无依一边喊一边往卧室里冲,直到看见榻上侧卧着的身影,狂乱的心跳才稍稍安定一些。
“五一回来了?”
林阙半睁着眼,缓缓撑起身子。闵无依连氅衣都来不及解开,便一把托住了林阙的后背,急切地问:
“师父,你没事吧?可曾遇到危险?”
“我没事啊,整日都Jing神不济、昏昏欲睡的,多半时间都躺着呢。”林阙缓缓道。
闵无依上下审视了几番,确定林阙周身无碍,方才放下心来。
“那屋外的机关……”
“哦,那个机关啊……”林阙眼神躲闪,透露出些许心虚,“我这一睡就是九年,醒来之后又一直关在屋里,今日午时喝过粥之后,顿觉胸闷气胀,便想在附近走动走动,哪曾想……”
林阙不敢说下去了,因为他看见自己那乖徒儿的脸色沉了下去,有点骇人。
“师父,”果然,声音也明显比平日Yin沉,“弟子是否叮嘱过屋外寒冷、不要出门?且不说您眼下筋骨单薄、Jing神不济,就算您已然痊愈,就凭您现在的功夫底子,怕是普通贩夫走卒都打不过吧?”
林阙揉了揉耳根,心说这徒弟怎么比老妈子还能唠叨?他哪里知道闵无依对外人有多么惜字如金。
“好了好了,为师知错了,原谅我这一次吧!”林阙软言道。
闵无依愣了愣,怎么又是这句话,敢情自己这一日净忙于教训人了。但林阙这张服软撒娇的脸,可比裘青龙那糙汉赏心悦目多了。
闵无依忍不住抬手快速摸了一把那洁白如玉的面颊,“下不为例。”
林阙僵住了:“你……”
你这逆徒。
闵无依好似知道林阙心里在想什么,似笑非笑地剜了他一眼。
师父啊,您还不知道您这逆徒有多么大逆不道呢。
……
接下来的数月,闵无依对林阙的照料可谓寸步不离。
汲取了上次林阙不听话乱走的教训,闵无依日常采买也不出门了,而是由一个挑夫,每日将生鲜果蔬挑进山来,送到小木屋前。闵无依对林阙只说是自己花钱在镇子上请来的挑夫。实则,是在岩崖寨里找了个听话的小弟假扮的。
林阙的身体也在闵无依细致入微的照料下,rou眼可见地康复起来。起初每日仅有一两个时辰是醒着的,渐渐地Jing神也足了、腿脚也有力了,还时不时会赖着闵无依带他到周边林子走动。
待到北山上的雪线退尽,山腰上冒出新绿,家门前的涓涓细流变成了汩汩山泉,林阙总算恢复得七七八八、与常人无异了。
只是,这记忆与功夫,仍是一片荒芜。
闵无依虽然惋惜林阙失了一身绝顶武艺,但只要一想到如今的林阙再也无法高高在上,而只能仰仗自己的保护,闵无依便觉得塞翁失马、福祸相依。
哦,对了,还有一件令闵无依百爪挠心的祸事——他已经数月不曾“疼爱”过自己的师父了。
起初,林阙嗜睡,闵无依还能在深夜爱抚一下师父的身体。后来,林阙的睡眠状态与常人相差无几,半夜里多翻两个身都有可能吵醒,闵无依便再也找不到对师父下手的机会了。
每日眼巴巴看着林阙隔着一张屏风沐浴,裹着一床被子入睡,闵无依却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他的内心就好似被千万只销魂蚁啃噬。
瘙痒难耐、欲壑难填。
终于在某一日,闵无依从送菜的挑夫手里接过一个小瓷瓶,偷偷揣进了自己怀里。
是日傍晚,心情上佳的林阙在院子里撒米粒儿,引来一群群小鸟在跟前争食。闵无依从后厨端上热菜,摆在院中的木桌上,然后解了围裙,喊林阙用晚饭。
林阙逗鸟正逗得来劲儿,嘴上答应了,脚下却不挪步。闵无依索性走上前去,抓着林阙的手腕把米粒儿全撒了,又耐着性子拍掉掌心粘着的几粒,训道:
“鸟儿都知道找食,师父不知道要吃饭吗?”
经过小半年的相处,林阙已经把闵无依的性子摸得透透的,他也就面上装得严肃,实则温柔似水。
林阙微笑着任由闵无依把他拖到水缸边净手,又乖乖上桌,伸长脖子夸赞:“哎呀,我家五一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闵无依严肃的伪装便土崩瓦解,抿着笑给林阙夹菜,又盛上一碗热汤搁在林阙手边。
“您最爱喝的龙骨汤,快趁热喝。”
林阙便不客气地大快朵颐好不痛快。闵无依则又是夹菜又是打汤的,吃得慢条斯理,眼神几乎全停留在林阙脸上。
总是在这种时候,闵无依心里便会升起丝丝缕缕的飘渺感,幸福得不真实。因为换做从前,哪怕是这样简单地与师父围桌而食,都是闵无依不敢奢想的恩赐。
真好啊,眼前这个胸无大志开心快活的林阙,真好啊!如果有一天,林阙忽然恢复记忆,他还会是眼前这般无忧无虑的模样吗?
闵无依扼杀了这个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