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渐起,透过窗帘的缝隙渗到孟敬侧脸。
时年在床上安睡,孟敬则靠坐在床边一夜未眠,眼下泛起了淡色的乌青。他扭动了一下酸麻的脖颈,捂住脸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孟敬偏头看着时年的睡脸,墨色眼瞳流露出怜惜,他曲起手指抚摸着时年的下巴,细腻温暖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反复揉蹭。
失而复得的心情不只是喜悦,还有更深刻的不安,让他一步都不想离开时年身边。
他为时年掖了掖被角,走到角落轻手轻脚翻动着自己的行李袋。
从夹层里摸出一张手机卡,孟敬拿起手机爬下二楼,躲进了卫生间。他坐在马桶上换上那张卡,随后把手机调成静音。
不多时,层叠拥挤的信息占领了手机屏幕,孟敬没去看,而是拨了一通电话。
短暂的等待过后,困倦模糊的嗓音从听筒传来。
“hey……nighttitelltoorrow……”
孟敬压低声音直接道:“是我,塞勒斯。”
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对方惊喜道:“abel!哦——你还活着!”
“我没有太多时间,塞勒斯,我的硬盘你应该好好保存着——”
“当然,我把它放在很安全的地方。亚伯,你打电话给我只是为了确认硬盘吗?”塞勒斯唠叨起来:“你突然提前毕业,不告而别,实验室的同伴们都很担心你——现在你又突然出现,只关心一块冷冰冰的硬盘?亚伯,或许你应该信任我们,让我们帮助你!”
孟敬沉默半晌,感动道:“谢谢……当时时间紧迫,有些事我必须尽快处理,那个硬盘里除了论文和实验数据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塞勒斯,我的确需要帮助,但不是现在。”
塞勒斯叹气:“好吧,好吧——你要记得,我们的目标都是为了推进附属性别平权,别单打独斗,好吗?”
孟敬笑着回应了塞勒斯,没有继续说太多便挂断了电话。
和塞勒斯相识是在英国读高中的时候,身为do的塞勒斯并不像其他刚确认do属性的人一样骄纵,反而显得十分厌恶这层身份。
真正成为朋友,是在一次霸凌事件后。
一个sub同学被几个恶劣的do同学欺辱,孟敬挺身而出阻止他们却有些寡不敌众,幸好塞勒斯及时出现,他那个是sub却格外强壮的表弟亚瑟狠狠教训了一顿那些do。
塞勒斯与亚瑟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但身为sub的亚瑟无论在家族还是社会总是处处吃亏,因此塞勒斯才想要改变现状,推进平权。由于三观贴合,理念相同,他们很快熟悉,并一同进入了同一所大学的生物科学院,在教授的帮助下组建了附属性别基因组进化研究实验室。
孟敬思考片刻,又打出一个电话。
贝利特办公室电话响起,助手艾玛很快接通。
很快,艾玛便离开办公室走向实验室,贝利特正在发火,实验室一众人在低气压中鸦雀无声。
玻璃门被叩响,艾玛犹豫道:“鲁斯先生,亚伯打来了电话——”
有人毛手毛脚打翻了实验器材,一些装着纳米颗粒的容器支离破碎,两鬓全白的贝利特正怒气冲冲的斥道:“那些纳米尘埃非常难得,请你们珍惜这些资源!很快就要进行临床试验了,谨慎一些!”
说完,贝利特摇着头离开。
贝利特走得很快,艾玛只能小跑着跟在他身边说:“鲁斯先生!请等一下,亚伯已经挂断电话了,他让我转达几句话——”
贝利特停下脚步皱眉道:“别告诉我,他还是不想参与研究——或许我应该亲自去爱丁堡一趟……”
艾玛摇头说:“不,先生,亚伯说很快就会回来,他决定加入您的研究所。”
贝利特非常惊讶。
自从知道他的研究方向后,亚伯明确拒绝过他,可他很清楚亚伯的聪慧与天分——亚伯在大一就加入了实验室,并用短短一年时间协助团队产出了三项研究成果,基因组学界早已经注意到了他这颗新星,很多高校和研究所都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贝利特既兴奋又担心。他的研究已经多年没有新成果了,研究所的成员走了大半,连他的资助人也逐渐缩减了投入,把亚伯召回自己身边,无异于雪中送炭。
可亚伯,也实在与他的亲生父亲荆楚太相似。
贝利特眉目低沉,右侧下颌角一处陈旧的伤疤紧紧的绷起来。
“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艾玛离开,贝利特独自走过暗沉的走廊,走向只有他能乘坐的,通往这栋建筑顶层阁楼的电梯。
1,2,3,4。
轻微的失重感过后,电梯停下。
门缓缓打开,一段不长却贴着米色壁纸,铺着枣红色地毯的走廊,尽头有一扇剥落了油漆的铁栅门。
贝利特从领口掏出一直贴身挂着的银色钥匙打开门锁,幽暗的房间里传出铁链碰撞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