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首低垂、长长睫毛上泪珠
欲滴:「我请教您一件事……」
「姑娘请说。」
「叫我庭馨就好……那天在屋顶上的是不是?」
「嘎?」
「那天……那天……那天受侮辱时,我看到屋顶上有一丝天光,当时就猜,
是不是屋顶有人,」她的眼泪无声地滑下脸颊,继续说道:「后来您就进来……
救了我。」
「是,当时是我。」
「嗯……」庭馨点了点头,继续道:「那天先是村里的了望来报,说有土匪
围了来,发出警报……家父听了就说出去谈谈,照例拿些钱粮打发就是……没想
到不到半小时就听到家父遇害了。」
「喔?妳是村长的女公子?」
「嗯……祖上世代住在麻竹头,也算是耕读殷实之家……太平天国时先曾祖
为先祖父捐了个官,所以先祖父也曾任知县,陆续购得了百多亩地……」庭馨幽
幽的续道:「光绪年间家父曾赴日本留学,也算新派知识份子,所以才会让我唸
书,送我去南华。」
「嗯嗯……」
「家父一直训示我们……在这个乱世……我们吴家的男孩子要读书、要实业
救国……呜呜……」庭馨情绪激动哭道:「家父说民国时代女孩子也要读书,女
人就算不能救国也要医民……才是……才是我们的家风……呜呜呜呜……」
吴庭馨突然整个人哭倒,我连忙环住她的肩膀、抽出手帕为她拭泪。
过了半晌她起身整整神色,继续说道:「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哭吧……没事没事,哭出来吧!」我安慰道。
「当时父亲遇害,二娘一时间慌了手脚,哥哥们急着率壮丁上城迎战……」
庭馨稍微收歛了神色,恢复平静道:「没想到事情来得太快,不到半小时时间土
匪就冲进村里来……我让二娘与嫂嫂们先躲进地窖,自己则盖上窖门,拿些杂物
掩盖后想从村后逃到山上……没想到还没逃出去,就给从后门冲进来的土匪给抓
了……」
「后面的事就别提了,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嗯嗯……那天让您救出来后……」她的泪珠又不住垂下:「才知道因为我
们家是村中最大的宅院,土匪为了找出金银,每一尺地面都慢慢敲、慢慢找……
所以……所以二娘与嫂嫂他们也就……呜呜呜……」
「别说了,哭吧……尽情哭吧!」我把庭馨搂入怀中道。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她情绪慢慢平复继续说道:「后来我才知道哥哥们都遇
害了,二娘与嫂嫂们也遭到毒手……」
「不是说还有两位兄长在外吗?」
「二哥在槟城,三哥去了横滨……都是过完年就去了,一时也连络不上……
呜呜呜……」我好像问错了问题,她的情绪又激动起来道:「我娘在我六岁就过
世了……第二天天没亮,二娘就殉节……呜呜呜呜……跟着父亲走了……呜呜呜
呜……」
「啊?」
「族里认为这是不光彩的事……刻意不让您们知道……呜呜……就算那天二
娘不走……她与家父感情甚笃,迟早也是会追随父亲而去的……呜呜呜呜……」
「二娘一走……嫂嫂们遭逢巨变,本来就神智还未恢复……二娘……二娘一
走……就……」庭馨擦擦眼泪继续道:「当时我想,虽然自己是女儿身,但家中
发生这样的事,哥哥们又都不在,一定要坚强起来,扛起这个家……却……却没
想到……哇~~呜呜呜呜~~」
她突然嚎啕大哭,我一时也慌了手脚。
「那天……我听到叔叔们密谋……要杀死嫂嫂们……和……和我……布置成
殉节自杀……夺……夺取我们……我们家……家产……哇啊啊啊啊~~」
「我一个人救不了嫂嫂们……我知道……知道……知道我们家只剩下孤儿寡
母……哇呜呜呜……第二天他们天亮前……就要动手……所以只能……只能……
自己半夜逃出来……哇~~呜呜呜呜呜呜呜……」
「要不……要不是您收容我……我也只有一死了……」
哭个够吧……让泪水带走所有不幸吧……我心中默念。
那日就这样搂着她直到日落,后来她也不再继续说话,两人胡乱吃点粥品,
我就返回部队。后来见她不提,我也不敢触动她的伤痕──但后来打探,她们一
家婆媳真的都上吊殉节了。
近来时序入秋,广州方面传来的消息是李总司令与龙济光间的谈判似乎触了
礁,看来不经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