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德斯坐回了椅子上。
“带我去看看他吧。”
他与神父虽说私交还算不错，但绝没有到可以询问对方不想透露的隐私的地步。
很快修女折返，她给了曼德斯一个眼神，曼德斯便心领神会地跟了上去。
他略有些懊恼地微微颦眉，心想又是这样。
想到这里曼德斯再次皱眉。
“伯爵。”
曼德斯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不去想那双眼睛。他又问：“什么时候能好？”
莫兰这次沉默了很久，才慢吞吞地回答：“不知道。”
”修女说，“他说，他自己心里有数。”
曼德斯的眉头皱了起来：“是吗？”
曼德斯俊逸的眉眼处飘上一层极淡极淡的不满。他几乎是下意识追问道：“是吗？那您为什么……”
“我知道，”莫兰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看上去颇为冷静地说，“我有办法帮您。”
“昨天您问我关于魅魔的事情……”
“不需要。”莫兰摇头。
莫兰点头。
莫兰下意识看向曼德斯，后者只是端坐在椅子上，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曼德斯心里想着莫兰那双漂亮极了的蓝眼睛，听到身后一声极轻的关门声后，轻声问着：“神父，你还好吗？”
曼德斯看了他一眼，实在没忍住，又问了一遍：“真的不需要我做什么吗？”
他又看向莫兰，后者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刚刚的不对劲，只是低着头盯着眼前被褥上的花纹。
修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偷眼观察伯爵的表情，却看不出什么东西。正当踌躇不定之时，眼前的男人突然出声：
这是不应该的。他想。随意揣测对方的私事，这是很不礼貌的事情。
修女找来一把椅子搬到床前，曼德斯坐了上去。
莫兰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望。他轻轻摇了摇头，说：“不用。”
莫兰神色平静地绞着手指，目光里透出几不可查的紧张。他又看了曼德斯一眼，咬了下下唇，语气冷淡却略有些飘忽地开口：
神父上身穿着一件衬衫，此时皱巴巴的，一看就是穿着睡了一夜。
曼德斯呼吸一停：“也就是说您……”
修女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句淡淡的“请进”。修女推开门，站在门边，示意曼德斯进去。
依然是之前的那个房间。
曼德斯踏门而入。屋内装潢简单，他越过门边横着的那张木桌，一双墨绿色眼睛锁定床上的人影。
曼德斯神色晦涩地垂眼思索片刻，又接着问：“那么，婚礼的事情……”
“神父。”曼德斯打了个招呼。
他轻咳一声，心不在焉地敷衍道：“还好。”
曼德斯环顾了下四周，注意到窗帘还没拉上，刚要问需不需要他帮忙拉一下窗帘，他垂眼看了莫兰一眼，又突然打消了那个念头。
“不知道？”曼德斯一时没控制住音量，身体下意识前倾。突如其来的靠近让莫兰心下一滞，然而下一秒曼德斯就撤了回去。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卡住，似乎是终于意识到自己态度的不妥。
“我不知道，”莫兰声音干涩道，“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好。”
尾巴被一根棉绳牵住，绳子的另一端被系在床边的栏杆上，此时怎么也铮不动。
便见莫兰正半躺在床上，背部靠上没有一点装饰的床头。
不会疏远到不近人情，也不会亲近到令人感到冒犯。
“我能为你做什么吗，神父？”曼德斯问话的口吻是一如既往地平静温和，带着一份恰到好处的忧心关切。
“伯爵。”
曼德斯恍然：“您说这个。其实是我最近被一个魅魔缠上了，想问下您有什么办法——您知道魅魔吗？”
曼德斯似乎要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他微微点头，然后站在原地，盯着修女的背影看了一会。
可他总是在无意识间越界。
莫兰抿了抿唇。他又看了曼德斯一眼，那里始终有一股扰人心神的香气传来。
修女一愣，却没有多问。她只说：“我去向神父请示。”
莫兰没去管那条尾巴。他微微屏息，轻轻地嗅着那股气味，一股莫名的燥意缓缓腾起。
“可能需要伯爵另寻人选了。”
他作势起身准备道别，莫兰突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
曼德斯很不合适地想着，他是因为昨天不舒服，所以才没有换下这件衬衫吗。
他戴着眼镜，仰头，水洗般的蓝眼睛透过过长的淡金色碎发与镜片，淡淡地与曼德斯对视了一会，便又垂了下来。
曼德斯沉思片刻，又接着说：“那么婚礼的事情——如果您在一个星期后还是没有痊愈的话，我会另寻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