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变化不成人形,虽然老得几乎不结果子,但相木匠一家子视若珍宝。
在巫师的眼里,这桃树和柳树本身就是辟邪除鬼的神木,桃木能辟邪,古书上早有记载。“桃木乃五木之精,仙木也,能压邪气,镇治百鬼”,我还记得《山海经·海外西经》上也说道“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那邓林便是我们今日所说的桃林,夸父是追赶太阳的英雄,桃林是他的手杖变成,自然带有了一种神气,而那老木匠后院的百年桃木,想来更是灵性更足。
我们聊了一个多小时候,三叔就回去了,那边的猪还没有喂,老姑婆上了年纪,一大桶猪食她提不起,晚上牛也得上草这些。
夜已深沉,一些春虫不停的在田间和院子外面鸣叫,平添了几许寂静的深意。大黄狗在屋里陪着我,不一会它便眯着眼,开始打起了瞌睡,于是很快就在床头蜷缩成一团睡着了。我想着最近的事情,这数日之间,听到的、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真实叫人匪夷所思。想着想着,我便进入了梦乡,我又梦到婷婷,梦到和她一起在电影院看电影……她喊我去买爆米花,等我买回来后,却发现座位上空荡荡的,我四处一看,电影院空无一人……
一大早三叔就来喊我过去吃早饭,说吃完后他要去相木匠家里砍桃树枝条,然后做辟邪钉,问我去不去。我一听这个,自然来了兴趣,哪里有不去的道理,于是一咕噜爬起来,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同三叔往外走去。出门后我见十米外幺婶家的烟囱正冒着青烟,我笑了笑,想到母亲在这边给我交的生活费算是白交了,到如今,我一顿饭都没有在幺叔幺婶家里吃过。
在乡下早上一般会吃面条,因为比较省事,吃了好去干农活。我过去的时候,老姑婆用盐须菜炒了一大盘香气扑鼻的鸭蛋做臊子,老人家正把锅里的水烧开,等我到来就下挂面。或许是干体力活的缘故,乡下人总是比城里人吃得多,我吃了一大碗面条,一盘鸭蛋一大半都倒进了我的碗里。我想到自己要是这样吃下去,不知道身体会胖成什么样子,我可不想人过中年后像父亲和三叔一样,一腰杆白花花的肉,如同红薯地里胖胖的老母虫,对我这个年龄爱臭美的小伙子来说,那可是要命的事情。
吃了饭我们就往相木匠家里走去,他家离得比较远,在村子的那头的一个小山包下,独门独户。独户。老人只有一个儿子,常年住在小镇上做生意,还有三个女儿,如今早出了嫁,他老伴十多年前死后,他便一个人一直鳏居在这房子里。
老木匠昨天傍晚就从罗家坪村赶了回来,原来他家里养了一群老鹅,要提防黄鼠狼,所以再晚了也要赶回来照看,我们到时,才发现赖端公比我们来得还早,已经陪同相木匠在屋子里面闲聊。
如今我成了三叔的跟屁虫,他们见了我的到来也不惊讶,我们和他们二人打着招呼,相木匠端出来一筲箕莲子喊我们吃,坐下来闲聊了一会,然后我们便随着老木匠穿过他狭窄暗黑的厨房,从一道小门来到空旷的后院里。
院子不大,也就百来十个平方,两米来高的红砖围着,院子正中一颗盘根错节的老树水桶般粗细,如同盘龙蜿蜒着,我见那树主干上爬满了青苔,树根被石条砌着三尺来高的台子围着。石台子上蹲着几只大白鹅,见到我们到来,立即起身嘎嘎嘎的大叫着。墙角种了几株栀子花,左边一块土上一丛经过严冬后耷拉着的冬苋菜,一些小葱和蒜苗种在院子左边。
我走过去,望着那正在吐露新芽的老桃树,无意间哼了两句:“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刚一说完,便被一个粗哑的声调接了过来,说道:“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我一惊,回头见到赖端公正望着老树,粗声粗气的说道。
“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三叔想了想,缓缓接了过去。
相木匠笑着说道:“你们好雅兴,我这老木匠是不是该接‘此物何足贵,但感别经时’了?”他一说完,众人皆笑起来。
我有些吃惊,没想到在这山野之地,在这一群看似粗鄙的老农嘴里,竟然也能吐露风雅,吟诗对词!这让我这个自诩为汉语言文学毕业的高材生有些羞愧。
我见那老树的遒劲的枝干上系着不少的红布条,我知道这是祈福红布,这时候三叔从口袋里面拿出一条鲜红的布条,让我系上去。于是我给那老树系在最矮小的一根树枝上,然后学着他们对那老桃树拜了拜。
或许是那树太老的缘故,看了半天,几乎见不得桃树上一个花蕾,全是一寸来长泛着黄的嫩绿芽。我正在打量老树的时候,听到相木匠抚摸着树杆,缓缓的说道:“老伙计,如今事态紧急,又得让你受痛了……我也别无他法,你呀多担待担待啊……”我听他那口气,仿佛有百般的不舍和怜惜。说完后,只见他点了三炷香,对着老树拜了拜,然后插在树根下面的台子里。
我们站在旁边默不作声,过了一会,相木匠摸着朝西面的一根小碗口粗细的桠枝,对着赖端公说道:“光忠,把锯子拿过来,就这根。”于是赖端公连忙从院子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