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的,arc想哭。他是彻头彻尾对不起她。一点也不爱她,他知道,一点也不。一直看不见她的温柔,虽然她持续地奉献了这些年。在最初,她的温柔只是rou体关系的讯号,后来,她的温柔成了惯性的东西,顺手拈来不值一提,到了现在,她的温柔是存在千亿年的化石,偶然被考古学家发现了,带来一阵既不哄动也不新鲜的旧有知识。是的,我们都见过,化石理应如此。是的,arc知道,一个女人的温柔就是如此。存在了千亿年,由盘古至今,存在得太粗糙,漫山遍野在沙地中躺着,叫他不能动心。从未触动过的心。arc看进她灵秀的眼里,内心凄然,这个女人没福分,遇着他。其实只是内疚,但听在女人的耳里却变成了成千上万吨的爱。“你嫁给我吧。”他对她说了。而她,在毫无心理准备下怔着,要以十数秒来分辨她接收了的信息,然后,确定了自己没听错,秀丽的睑便绽放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光亮笑容。夜里的街灯照在她脸上,那张眯起眼的笑脸,活脱脱就是当夜的女主角,非洲的饥民,东欧的战争,爱滋病的蔓延通通不及她被求婚这事重要,这一刻,她是全世界瞩目的。守得云开了,守得云开了。雅慧在心里打出了以上字句。她掩住脸,快乐得像快要哭出来。arc看着她,却只有更哀伤。对于雅慧来说,arc求婚是非常重要的回忆,因为他曾经问过那句说话,于是她肯定了自己的地位。不是arc肯定了她,而是她肯定了自己。肯定了自己多年来所做的并没有白费,肯定了投资的正确,所有的不安与痛苦,一下子都消失了,不再重要。她从没怀疑过arc对她的爱,她不相信她身边的男人有不爱她的可能,不是过分自信,而是她相信努力,感情有起跌是平常事,若有天分开,她深信,一定不会因为是他不爱她。事实是,后来他俩也分开了,但雅慧一直认为,arc依然爱她,是爱着她地离去,其至爱着她地死去。不是吗?他向她求过婚哩,一个男人打算与一个女人结婚,一定是很爱她了吧!一定是。以后的事我们都知道了,arc与雅慧根本没有结婚,自那求婚的一夜,arc其至不再主动旧事重提。雅慧却不以为意,在告诉过他“让我考虑下。”之后,她便积极自顾自筹备婚礼,到法国走了一趟拣选婚纱,也与做印刷的朋友商量印喜帖的事宜。父母亲友都知道她有结婚的打算,arc亦正式与雅慧的父母吃过一次饭,但婚事就是没有下文。arc的任务只是求婚,求过婚之后便把事情搁置下来。也不是后悔提出婚事,只是,他没有跟进的冲动。“婚纱镶上淡水珍珠好不好?吊带的上身,收腰,下摆如公主裙般散开,这样的婚纱便会很漂亮。”雅慧某天兴致勃勃地对arc说。arc吸了口烟,烟雾幽幽喷在半空,他眯起眼看着那袅袅的烟丝,感觉像是千年漫长,怎么,一天重复着一天,麻木接着麻木,闷。婚姻大事,是他提议,他没忘掉。“你想怎样都可以。”习惯了他的冷漠,也就渐次变成如他一样毫无敏感度,雅慧没察觉arc的不自在,只当他是一贯的没所谓。“太低胸便不好了,嘻,你也不想的吧!”她抱着他细语绵绵。“在浅水湾酒店安排一个露逃讴婚宴也不错,如果阳光好,一定会很浪漫一荚篇篷白色古董劳斯莱斯把我由斜路驶上宴会地点的中央,然后吊在半空的彩球爆开来,彩纸与丝带四散嗯,又可以与来宾玩抽奖,这样的订婚宴一定很热闹,arc,你说好不好?我们可以请nie的公关公司负责。”又是一缕白色烟雾,arc在考虑学习吹出白圈圈的可能性,应该是先张口作出圆形形状,还是把烟先在口腔内积聚过滤一遍,然后才喷出来。“arc?”雅慧抬头。他呼出了烟。不成功。“你想怎样便怎样,我没有意见。”说过后他迳自走到露台,留下雅慧在沙发上。细细叹了口气。雅慧屈膝抱在怀内,有点不开心。终于说了:“是你先问我结婚的事,又不是我死缠烂打要嫁你。”arc从露台回头,说“对。”对。雅慧的情绪开始波动。“你积极点可以吗?”他这样说了:“我已做了要做的事,我是对得起你。”雅慧站起来,万般不可置信。算什么?这种态度。望看他冷漠的背影,忽然,雅慧不想再忍下去。她咬了咬唇,入房抓起手袋与外套,大步离开他的家。行动那么利落,其至没有看他一眼,也不准备乘搭升降机,踏着高跟鞋咚咚咚由楼梯往下走。是头一回发怒,这么多年了,耍一次小性子也可以吧,况且是他不对。步出了大闸,她回望三楼他的单位,他没有站在露台,想必是不打算赔罪。雅慧穿上外套,伸手截了部计程车,扬长离开。不想回家,她打算僵持下去,万他打电话到她的家,她便会马上软化,她不想。她叫司机驶往朋友的公关公司,在毫无预约的情形下坐在人家对面消磨了三十分钟,见人家周末也要工作,便不好意思地撤退,茫茫然走在街上,在公共电话亭内,左手握着电话簿右手按电话约会别人。她才发觉,原来自己的朋友少得可以。与arc一起这些年,她显得太满足,满足到什么也可以不要。最后,她胡乱逛了一会商店,也看了一场不好看的港产片,但剧情是什么,她大概不会知道,她在漆黑中专心想着arc,居然想得哭了。冤屈。她忽然意会,他对她不好。他可以任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