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夜阑,人已静。“天哥、天哥!”低低柔柔的女音在幽静的夜里响起。“别哥了啦,再哥下去,你天哥真的就饿昏了啦!”里头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海遥含笑推开书房的门,轻而易举地发现瘫在桌前,连抬眼都无力的风翼天。她忍不住摇头,将好不容易以声东击西之计由厨房搜括来的饭菜递到他面前。“喏,小妹孝敬你的。”“噢,小遥,你真是救苦救难、悲天悯人、善解人意、冰心可人”谄媚阿谀的巴结话都还没说完,便遭海遥阻断。“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啊,就会巧言令色、骗死人不偿命。”她笑骂道。“这是事实嘛,我风某人简直爱死你了。”他忙着朝碗碟进攻,以致没察觉海遥怔了一下,白皙的小脸亦染上了瑰红。“还不是因为当你被罚禁食时,倒霉的我愿意为你奔波当内应的缘故。”她极力稳住声调,想控制脸上的chao红,以免风翼天察觉她的异样。风翼天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也是事实啦!”想不叹气实在很难。“你这回到底又干了什么好事了?”她太了解他了。“说到这个我就有气,小遥,你来评评理,东街那赵大少他的恶名昭彰何人不知啊!仗着他老爹有钱就飞扬跋扈、为所欲为,我看不过,小小教训了他一下,爹居然就罚我禁食抄书,什么嘛!”“小小教训?真的是只有小小教训!”她柳眉一挑,美目直勾勾地瞅着风翼天帅气的俊容。什么表情啊!真侮辱人。事实上,风翼天被盯得乱不好意思的,小声自首。“呃我送了他几拳。”“哦?”海遥的尾音拉得好长。“好啦、好啦,我承认临走前还踹了他两脚。”要死了,小遥比爹娘还了解他。海遥丢给他“我就知道”的一眼,习惯性地动手帮他整理书桌。“这回又是罚抄什么?”“诗经蓼莪篇一百遍。”他闷闷地说。小手僵了一下,然后很不客气地大笑出声。“老爹真绝!怎么样,天哥,有没有一边抄一边反省?”当年,进风府一个月的海遥,在风翼天的起哄瞎闹下,风氏夫妇便顺水推舟地收了她为义女。风翼天被糗得无地自容,干脆充耳不闻。可恶的小遥,居然幸灾乐祸。“闭嘴,小遥!”海遥见他一副哑巴吃黄莲、敢怒不敢言的懊恼样,很聪明地在心底偷笑。“好了啦,剩下的就由小妹我代劳,你休息吧!”“你又不是我,用得着代我反省吗?”俊脸臭臭的,看得海遥又想笑了。“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怪只怪我当年年少无知,一失言成千古恨,没事答应和你同甘共苦,结果甘没享到,倒是苦果一尝就是十年。”“这是抱怨?”飞扬的眉一轩,他睨着她。“岂敢?能为你风大少爷吃苦受罪,也是我汪海遥前世修来的福气,就算两肋插刀、肝脑涂地,我也只能含笑赴之,你说是也不是?”“少明褒暗讽了,我可没勉强你。”填饱了肚子,他将空碗碟搁在一旁,继续振笔疾书。海遥也没问着,跟着拉了张椅子坐到书桌前,抓过一枝毛笔行云流水、洋洋洒洒地落笔。“当我巴着你、我自虐,行不行!”这种情况她早就习以为常,每当风翼天被罚抄书时,承诺“同甘共苦”的海遥绝不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理。她的学识是他教授的,最初习字时,也是身旁的他不厌其烦地教导着;今生第一个习会的字,不是她的名字,而是“风翼天”三个字,是在她的要求下,他教她的。因为他实在有太多被罚抄书的经历,于是她用心学习他写字的方式,时至今日,她早能Jing确地模仿他的字迹,以假乱真、成功地瞒过风应龙,就连风翼天本人也难办真伪。“别再讽刺我了,汪海遥!”他头也没回,听出她浓烈的调侃意味,他悻悻然吼道。后悔,真后悔!当初干么吃饱撑着教她读书,懂得太多反而可以糗人不带脏字。“恩将仇报的女人。”他边抄边喃喃抱怨。海遥听到了,不满地一脚往他的方向踹,早料到她会有此举的风翼天脚一缩,悠闲地交迭着双腿,目光始终不曾移开纸上,手中的笔更不曾停过。“不识好歹的男人。”她也不甘示弱。一来一往,唇枪舌剑的同时,他们并未发现门外摇头笑叹、再不动声色离去的风应龙。“老爷,他们还在抄书?”纪晓月边熟稔地为丈夫宽衣解带,一边仍不忘关切地问。“嗯。”风应龙淡应道。“小两口感情真好,你说是不?”风应龙呆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是啊!”“打小,天儿就极宠爱遥儿这个天外飞来的妹妹,而遥儿更是情深义重,处处帮着天儿,要不是十年来他们始终兄妹相称,我早就”“作主成就了他们的良缘?”风应龙接口。“没错。”“夫人,这种事是不能cao之过急的,遥儿有情,这你我都看得出来,但天儿呢?那个愣小子没个定性,连他都看不清自己的心,我们又能奈何?”纪晓月得承认丈夫说得没错,何况天儿年方弱冠,两人都还年轻,并不急于一时。“是啊,看他们成天打情骂俏,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等到有一天,天儿发现自己离不开遥儿的时候,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啧,这死小子,他唯一离不开遥儿的时候,便是在遥儿帮他抄书和偷偷送饭菜给他时!”那小子、丫头玩的把戏风应龙早已洞悉,心知肚明的他,之所以将计就计、不拆穿他们,应该算是一种“撮合”的手段吧,对于小两口的进展,他可是乐见其成的。暗地里,他其实挺欣赏儿子不平则鸣的风范,就今日赵大少这件事来说,他是苟同的。但身为人父,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