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何权晕过去了!”
被仪器的尖叫声吵醒,何权睁开眼,抬手扣住冷汗满布的额头。旁边有张床上的患者失去了心跳,立刻有几位同事冲进来实施抢救。嘈杂的脚步声和抢救指令混在一起,令何权的额角胀痛不已。
他撑起身下床,披上搭在床尾的一件白大褂走出ICU。走廊上清清冷冷的,地板反射着毫无生气的白光。他走了几步,靠到墙上捂住嘴,眼泪止不住地滑落。十年了,每次梦到那晚发生的一切,他都宛如重新经历了一次锥心之痛。
别人问何权为什么要选产科,他总是回答“钱多”。只有乔巧知道,他是为了弥补心里那道伤痕,通过挽救别人的孩子来减轻自己的愧疚和悔恨。那时候其实他早就出现症状了,只是一直没放在心上。毕竟打分手炮那晚郑志卿在最后关头抽身而退了,可作为医学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的做法并不是百分之百保险。
他后悔那晚去找郑志卿,后悔在没有保险套的情况下还缠着对方滚了整整一夜床单,后悔抱着侥幸的心态无视了种种迹象。最让他无法释怀的是,这件事还被外公知道了。原来他到中心医院实习后,齐家信不时地向秦院长打听他的消息,所以他一出事秦院长立刻就通知了齐家信。
他所有的骄傲都在睁眼看到外公时灰飞烟灭。他知道,在齐家信眼里,他和他那个不成器的爸爸一样,私定终身未婚先孕,丢尽了家族的脸面。更可悲的是,他爸爸当时还有爱人在身边支持,可他什么都没有。
他觉得这都是他咎由自取,唯一的选择就是倔强到底,把支离破碎的自尊心一点点地拼回原样。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无视了同事们异样的目光,将全部的Jing力都投入到学习和工作中。一边工作一边读博考职称,拼成为了整个系统内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主任医师。
他脾气大,但人人都说他有骄傲的资本。
下午五点,乔巧把何权从床上挖起来推进浴室。
“老娘今天可穿了高跟鞋了,何权,你要敢顶着那一脑袋糟毛跟我出席慈善酒会,给我小心着点!”乔巧Jing致的妆容都快被何权气花了,七点开始,这都五点了还赖在床上不起来!
“姐,你知道我有多缺觉。”何权的声音混着水声传出来,“好不容易休一天,还不睡到饱。”
乔巧边翻何权的衣柜给他找西服边问:“你昨天夜里不在ICU里好好躺着,跑哪去了?”
“半夜有抢救,吵死个人,我就回家了。”何权裹着条浴巾从浴室里出来,shi漉漉的头发直往下滴答水,一看乔巧拎了件酒红色的西装出来忙说:“诶诶,不穿那件,袖子太长。”
“那你要穿哪件?”乔巧翻了他一眼——哎呀妈呀,何权这肚子看着跟有了似的。
“这个。”何权拎出来一身黑西装,“衬衫和领结你看着配吧,袖扣和表都在抽屉里,我先把头发吹干。”
乔巧拉开抽屉,取出袖扣在选定的衬衫袖口比了比,说:“阿权,待会看见齐爷爷,你别甩着冷脸,八十多的人了,你再给他气出个好歹。”
“那老爷子啊,一口气攒足了八成能比我活得长,谁把谁气出个好歹还不一定呢。”何权冷哼了一声。
“跟你说正经的,听我妈说他前段时间刚打了个支架,哎,你可千万别气他,他说什么你就听着。”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何权吹完头发出来,冲乔巧偏了偏头:“姐,您客厅等我呗,浴巾下头没穿内裤。”
“切,你包尿布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什么没见过。”乔巧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摇着细腰走到客厅,坐到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放在桌上的杂志翻看。
十几分钟后,何权西装笔挺地站到她面前,扬着下巴问:“怎么样,给你长脸不?”
乔巧满意地点点头。正所谓人靠衣装,就算是何权这种披个麻袋片都好看的长相,换上裁剪得体的西装也不免令人眼前一亮。冲这招人的模样,她想,待会到了会场,不定有多少“苍蝇”得围过来。
不过没关系,她带“护花使者”来了。
下楼看见郑志卿的保时捷,何权第一反应是原地向后转,回去上楼接着睡。乔巧哪容他逃跑,拿尖利的鞋跟做威胁把他塞进保时捷的副驾驶座里。何权用一副“我是你亲弟弟么”的表情目送乔巧坐进自家老公开的宝马里。
“阿权,昨天的事,我很抱歉。”郑志卿诚恳地向他道歉。
“我他妈还是头回被人气晕过去呢,真跟你五行相克。”拽过安全带,何权狠狠扣上,“行了别废话,开车,要不迟到了。”
发动汽车,郑志卿边开边说:“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你穿正式的西装,真不错。”
“上班都穿得跟你似的,怎么救人?”何权翻了他一眼。医生上班穿衣服得怎么松快怎么来,要像电视剧里那样穿修身窄款衬衫西裤干活,遇上抢救从轮床上往下抬人时裤线保准得崩。
“我终归是行政人员,兼职救人。”
“不许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