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很长、很长的楼梯,楼梯的左右两侧很近,脚步声在墙壁之间来回撞着,发出空空的回响。
他的腿脚像是灌了铅一般重。
空气似乎凝固住了,一片寂静里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气声,像是得了什么肺病一样响。他勉强地抬起头,无论前方和背后都只有无尽的阶梯。
这是哪里他到底要去哪里?
这种什么都看不清的昏暗像是Yin天里的黄昏,正巧还赶上楼道里的灯坏了。只是他家不过住二楼而已,就算没有楼道灯也不该这么暗,更不可能有这么长的楼梯。
这个想法才一冒头,再次落下的脚就踏了个空。他的眼前是一片小小的楼道拐角,墙上立着熟悉的房门。
稍稍豁开了一道门缝。
阿铭那小子忘记关门了?
黑乎乎的门缝里什么都看不清,似乎有气流从里面吹出来、凉丝丝的,带着shi气。
他看到了门板侧面的那两道血印子,好像什么人一个没站稳,沾血的手在门板上抓了一把。
心跳加快,砰砰的声音震耳欲聋,他抓着门板用力拽开。
自己家的客厅——却又不是自己家。熟悉的客厅地板上放着完全陌生的家具,灰色组合沙发上面扔着皱巴成一团的布罩子。
还有两个栽倒在沙发和地板之间的人,严盛认得他们的脸。
那个大张着两眼和嘴、仰面朝天瘫在沙发上,脖子后仰到快要断掉的老女人,曾站在远处咒骂他,说他是要杀人的流氓。
那个趴在地板上、朝着老女人方向伸出手,完全僵硬了的粗短身材自己不久之前才刚揍过。
两具失掉了生命、只能算是躯体的东西,干枯扭曲得像是廉价恐怖电影里的道具。
“严叔”
僵硬地抬起头,他看到了熟悉的脸。
那个和他哥们有三分像、小时候摔了脑袋而有些呆傻的少年,像个要去做手术的医生一样抬着双手——沾满了鲜血的手。
还有血从他头顶上滑下来,黏黏的、一点点糊满他年轻的脸。
严盛睁开了眼睛。
Yin雨、狂风和浊浪,一切都褪去了真实感。世界是明亮而静谧的,身体不冷也不热他甚至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站着、坐着、还是躺着。
尚且晕眩的大脑很难思考,但他并没有忘记先前发生的事。
“我不是掉水里了?”他抬手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是干的,就是手感有些奇怪。然后迟钝得花了一点时间才发现到底哪里奇怪。
摊开右手,他的手掌皮开rou绽。撕裂的皮肤、翻起发白的rou,一丝丝血沿着破口在掌心滚动、汇集、流下去消失在空气里。
应该是疼的,但此刻的“疼”却成了脑中的一个概念,没能造成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哦大概我在做梦。”他想。
脑袋还有些晕,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上下左右都是柔和的光,没有天、没有地,他像是漂浮在水里,只是连水都不存在。
哦不,这里有“水”。
抬起头,视线的不远处有一片蓝色的透明存在。它在虚空中薄薄地铺开,如同撒出的网、风中的纱。那还是水吗?
“水不是应该在下面的吗?”
只是起了一个念头,头顶上的那片水蓝却突然动了。一道更深、更亮的蓝光划过,竟将那一整片“水”划出了一个破口!
然后所有的“水”都波动起来,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在虚空中绕了几圈,分开、又聚拢最终汇聚到他的脚下。
在脚底的不远处涌动,这片“水”有着不可思议的透明感和视觉上的粘稠感,像是某种黏糊糊的ye体胶。
严盛看了看刚形成的“水面”,决定接受这个梦的设定。
他再一次抬起头。
缺少了水的阻碍,虚空中漂浮的东西看起来更清晰了。许许多多“颜色”在天空飞舞着,有的深些、像失重环境下的固体;有些又浅些,直接是一条来回舞动的异色光芒。
那些是光源吗?
“它们是‘法则’。”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严盛有些吃惊,但也不是太意外——毕竟这是一个奇怪的世界或者说,奇怪的梦。
法则?
“无处可去、不断徘徊的法则。”那声音停了一下,又带上困惑的口吻:“它们被需要吗?”
你问我?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种活蹦乱跳的“法则”呢!那东西不应该是写在书上、让学生死记硬背的么?
“你说水在下面,于是相应的法则就找到了归宿。”仿佛应和着,脚下的水面荡起小小的涟漪。声音又说:“那么天是什么、光是什么、风是什么,上下左右,又是什么?”
“停停停!你这算什么哲学问题?”高中都没读完的严盛忍不住叫起来,他开始觉得这梦里的声音需要的不是什么“法则”,而是一本词典。
“哲学是什么?”
“”或者十万个为什么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