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什么意思?不是对我没有感情吗?为什么跟我传达这种想法?
然后在他还没有想出答案时,头上传来念真低低的声音:“我知道废去修为很疼,你要是受不住,可以咬我。”
这话让韩修茫然一下,等反应过来时,还不等他挣扎,环绕在他身边的水流便骤然化成十二根冰刺,猛一下扎进他剩余的十二处xue窍。
登时,一种全身被彻底粉碎的感觉狂涌上来,韩修即使屏蔽了痛觉,可也还是不由自主地猛烈痉挛了几下,最后,才像是绷到了极致的发条,在最后的猛击下,终于断了。
韩修这下彻底废了,像全身骨头都碎尽,了无生气地向后垂着头,死了一般瘫在念真臂弯上。
念真看着韩修空茫无神的双眼,用仍旧平静无波的声音说:“没事,好好调养,三个月就能行动自如。”
说完他运转水流,把韩修后仰的头部托起,侧靠在他肩头。
这姿势看上去,他们真像是一对很亲密的师徒和夫妻了——如果,韩修身上不是那么多血的话……
风水辑降了下来,落在了地上。念真抱着韩修走上去,风水辑才又轻飘飘地飞起来。
归程时,风水辑飞的很慢,念真轻轻将韩修放下,但不是直接放在甲板上,而是用水流轻柔地托着,然后他一挥手,那扎在韩修身上的九十一根冰刺便无声消融。
伤口没有往外流出血,被念真以灵力封住了,随即他解开韩修的衣服,开始为韩修治疗满身的伤口。
“为师是有备而来的,药都准备的很齐全,不会让你身体留下病根。”
念真盘膝坐在韩修身边,瓶瓶罐罐摆了一地,语气平淡,没有一丝愧疚或心虚。
韩修半睁着眼,看念真从容不迫地将各种灵药化开,按部就班地往他伤口上涂,那样子,就像一个专业救死扶伤的仁心医者,而不是一个伤人不眨眼的冷血之人。
韩修木然看着念真,有些艰难地张开口,虚弱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伤得太重了,一开口,血就从嘴里涌了出来。
“自然是救你。”念真回答,同时伸手为韩修擦去嘴角的血色。
但是他刚擦掉,跟着就有新的血ye流了出来,他再擦,又再有新的流出来。
念真这时动作才停一下,看着韩修染满了血的脸庞,神情有一瞬的迷惘。
眼前是跟他那狐神师父完全一样的脸,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就仿佛,这被他亲手伤得体无完肤的小徒儿,就是他那已经死了一百多年的师父。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一瞬,念真心中猛地坠了一下,像是一块千钧巨石猛地压了下来,令他感到仿若实质的窒息和痛苦。
但是也仅仅只有短暂的一瞬而已,短暂到,他还没来得及体会其中的撕心裂肺,内心就立刻又恢复为一潭死水般的平静。
——没了喜怒忧思悲恐惊的人,是连心痛都不会有的。
于是他见韩修嘴里的血总是往外涌,就干脆连擦也不擦,听之任之了。反正,等身体的伤治好了,自然就不会吐血了。
韩修虚弱的好像下一口气就会断掉,知道自己此时该闭着眼睛休息,或者说干脆昏过去,但是他却选择硬撑着,努力保持清醒,盯着念真继续问:“为什么要救我?”
“你不能死。”
“我为什么不能死?”
“因为……”念真少见的迟疑了,似乎他此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然后他看着韩修的眼睛,忽然想到了答案,于是正正经经地回答:“你是我的,我不同意,你不能死。”
很多人是这样的,对于被自己睡过的人,他们会觉得那个人就是自己的所有物了,甚至会以主人的身份去支配那人。
韩修听念真那一本正经的回答,真是气到了,但气着气着就气笑了——他可真是再次被这逆徒给刷新了三观,原来这孽障不光心黑手狠,而且还脑子有病。
于是韩修冷下面目,以一种撇清关系的口吻沉声说:“你听着,我不是你的,所以我是死是活,跟你没关系。”
这是一种挑衅,也是一种试探,韩修想知道自己今后脱离念真掌控的可能性。
因为他看出来了,念真是真的把他当成私有物了,对他有着很强的掌控欲,不准他修炼,修炼就废掉便是最直接的表现。
可惜他一开始没有发觉,要是早点发觉的话,就该早点躲开这孽障,等把真身取回来再说。
念真继续在为韩修处理伤口,一边做事一边说话,完全不在意的态度说:“你是念寒,你就是我的。还有,叫我师父。”
这种蛮不讲理又理直气壮的态度,简直把韩修气吐血。
当然了,他吐血就没停过,只是吐得更狠了。
于是,韩修眼前一黑,再也撑不住,被逆徒活活气晕了过去。
看着韩修晕过去,念真依然也是不为所动,仍旧该做什么做什么,好像韩修不管怎样,他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