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欢后来对自己那天见到净齐和紫瑜一起出现时的反应,愈想就愈伤脑筋。是她自己拒绝了净齐,不给人家机会的,怎么看见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她还是会嫉妒、会生气,痛苦得像是要死掉?于是,对净齐的爱、对韩讳的感情,黛榕对韩讳的暗恋这一切统统加起来,让晋欢原本就已经塞下够多麻烦的脑子更昏了、更乱了,她甚至希望自己可以不要思想,或者,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就这样了吧,随便!她逃避地想,船到桥头自然直。直到,她看见了韩讳替她订的机票。那天韩讳拿机票到晋欢家给她,晋欢加班,韩讳没遇到人,便麻烦裘妈妈转交,裘妈妈就把机票放在晋欢房间的梳妆台上,于是她回家一进房间,就看到了。她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韩讳的电话又已追到,他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拿到机票了没有?”“拿到了。”她手上的机票,才刚放上她的手不过几秒钟。“你别多想,我不是想借此逼你什么的,”韩讳温和地说“因为接下来是旺季,机票没那么好订,我只好先把两个人的都订了。”“怎么会?”晋欢倒不那么想,她了解韩讳的个性,不是会耍诡计的。“明天下午我会去慧心慈祥园,你有没有空?”他又问:“要不要一起来?”又是个星期六了。晋欢想起那些小孩无邪的笑脸,马上毫不犹豫地应允:“好!”“我去接你,还是?”“约在面包坊好了。”晋欢说了个较方便的法子。韩讳自然也没有意见。反正明天就要见面,两人再聊了几句,也就挂了电话。放下话筒,晋欢眼角一瞟,又看见了那张机票。韩讳虽然没有借故逼她,但这机票却是个无声的“最后通牒”告诉她,该作决定了。还有多少时间可供她犹豫?晋欢看了看机票上的最后退票日期,距离现在才只十天。十天这表示她还可以再考虑十天她把机票随手一塞,扔进她的皮包里,逃避地决定至少这十天之内,她还可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她照常洗澡、睡觉,隔天在约定的时间去面包坊找韩讳。凭着印象中韩讳的习惯与她的第六感,晋欢直接走向面包坊的后门,相信韩讳应该会在那整理花草。晋欢的预感果然准,韩讳是在后园里,只不过隔着距离,晋欢不只看见韩讳,更讶异的是黛榕竟然也在。这其实也没什么好讶异的,晋欢对自己笑笑。黛榕本来跟韩讳就是好朋友,也常来找他;再说,黛榕已经都明白跟晋欢说了她对韩讳的好感了。她相信黛榕不会尴尬于她的出现,两个女人都正大光明,没什么好古怪的,只是晋欢不知从何而来的一个念头,让她的脚步愈走愈慢、愈走愈慢,最后甚至站在一棵树后,得以隔着围篱看见黛榕和韩讳,他们却看不到她。两人说着、笑着、聊着什么,黛榕的笑容十分甜美,这可想而知,因为黛榕正面对着她所喜欢的男人。韩讳也笑得很温和,虽然他一向对人亲切,但此时却更开朗些,两人看上去非常登对,不只像对好友,更像情人。晋欢就这么隔着距离看着他们,看着看着,心里却一点什么感觉都没有。她就算不嫉妒、不吃醋,至少也该怪怪的,可她就这么一径心平气和,什么特别的感觉都没有。这让她怔住了。韩讳是她男朋友,她都准备跟他去美国了,但看见他与其他女人在一块,还是表明了自己喜欢他、颇具危险性的女人,但她竟然不在意!而净齐,那时她和净齐还什么都不算,她却为了田紫瑜吃醋吃到跟他翻脸。差别待遇。那一刻,晋欢心底忽然漫上一个想法,她的脑子终于清楚地理清,她对韩讳的感情是欣赏、崇拜,一种可以大声说出口的喜欢。但对净齐却是她一直想要的那种,能让她心跳怦然、翻荡心湖的爱情。奇怪她到底一直在犹豫什么呢?当然是追随她心中所爱最为重要了,她有什么好不懂的呢?头一回,她心中的秤失了重量,甚至撤了作用,晋欢心里呈现绝无仅有的清明,她的心情好轻松,整个人像是快飞了起来,她自顾自地微笑着,鼻子却酸酸的,好想哭。奇怪她该高兴才对,她终于想通了,却怎么想哭呢?又哭又笑地,晋欢想起皮包里的机票。她昨天随手塞进去,今天出门时也忘了拿出来,此时刚好派上用场。是冥冥中本如此安排?她手握着机票,往韩讳的花园走去。韩讳远远看见她,微笑着替她开门,晋欢回以一笑,黛榕见着她,却笑得有些尴尬,好像自觉不该单独跟韩讳在一起似的。“这么早就来了?”韩讳笑问。来得更早呢。晋欢坦然笑笑,却没说什么,转头问黛榕:“你今天放假?”“没有,刚下班,来买面包,没想到碰到韩讳,就留下来聊聊,”黛榕飞快地说:“你们有事?那我先走了。”“没什么,只是要去慧心慈祥园,”韩讳的回应温和而坦然。“你也可以一起去。”“慧心慈祥园?”黛榕不由得说:“我曾经和我们科里的医生去义诊过呢。”“那不是正巧?”晋欢笑道:“你今天去,他们又多一个专业的护士可以帮忙了。”韩讳爽朗,晋欢则是刚大彻大悟之后的坦荡,三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和谐,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就要一起手牵手出门似的“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晋欢却从皮包里拿出机票,递给他。韩讳并未伸手去接,他愣住了,就连一旁的黛榕也都傻了。“对不起,”晋欢真诚温和,却很笃定地说:“我决定不跟你去美国。”晋欢的坦率,是韩讳所熟悉的,然而她此时不只坦率,还有一种认真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