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时不走了,旁听缘由。能让村长急成这样,事情肯定不小。
村长咽了咽喉咙,郑重道:“村尾那家少了只鸡!木栏没坏,突然就不见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窃窃私语起来。
“不会是被偷了吧。”“天呐,哪家人这么坏,居然偷鸡。”“鸡是小,偷是大,不揪出这人,指不定以后会惹出什么大事!”
僧人正色道:“放心,分寺马上派人,天黑前定会查清。”
众人这才放心。
僧人告别众人,返回山麓分寺。
今日主寺下来的高僧公开讲法,时机难得,一年才轮到一次,晚了就不好了。
回门路上,尽是上门参拜的百姓。
身穿布衣布鞋,口念经文,三跪九叩,拾阶而上。
没能背诵经文的孩童,左手执转经筒,右手拿佛经,一字一顿念诵佶屈聱牙的经文,紧紧跟在家人旁边。
万级石阶,左右铺满,从上而下尽是朝拜的百姓。
越过最后一级阶梯,恢弘的大殿庙宇左右展开,佛塔林立,石幢不绝。
满耳都是清净梵音、唱诵佛语,间奏钟鸣木鱼、法螺铙钹。
香炉白眼,轻轻袅袅,盘旋在顶,散逸天际。
殿前广场坐满了人,摩肩接踵,人头攒动。
铛——
引磬声响彻天际,讲法开始。
众人无不坐好,闭紧嘴巴,抬头望向大殿高台。
佛门主寺的高僧端坐蒲团,神色庄重,讲解佛理。
与此同时,偏殿山后的竹林。
孩子们聚在一块,毛茸茸的脑袋拱着一名武僧,激动崇拜的眼神几乎放出光来。
一声接一声,如同林深处的翠鸟般叽叽喳喳。
“听说大师也是佛门主寺来的?”
“我认得这身僧袍,嘉音寺的武僧才能穿,还得是上过战场的英雄。”
“大师是不是去了三千年一次的镇鬼大战。”
“讲讲嘛!”
提婆达多走来的时候,恰好赶上武僧讲说大战经过。
每过三千年,嘉音寺的武僧们必须离开不周净土,前往欲念丛生的娑婆世界,同恶鬼罗刹战斗,把他们挡在界外,捍卫净土的宁静和平。
这次,率队的是世尊的亲传徒弟菩提子,也是不周净土的下一任菩提佛。
孩子们大声赞叹武僧们的勇武,感谢他们护卫净土。
武僧脸色平和,无喜无悲。
提婆达多听完,不禁问道:“那些恶鬼罗刹是什么样子?”
典籍书册从未写过净土之外,恶鬼罗刹只存在人们的幻想,没有图绘提到过。
除了人族、动物、佛塔顶端的金翅鸟外,他从未见过别的活物,想不出恶鬼罗刹的模样。
“是金翅鸟那样?还是我们这样?”
武僧的脸色登时变了,抬眸望来,深深看着提婆达多。
“什么叫我们这样?”
提婆达多道:“他们有脑袋吗?有手有脚吗?能说话吗?有灵智吗?”
武僧道:“他们长得像人,却不是人,更不是我们。”
“什么意思?”
“他们会剥下动物的皮,穿在身上,用来取暖。”
听到这话,孩子们纷纷露出惊恐的表情,胆小的孩子已经捂住耳朵。
“他们日夜争吵不休,明明知道是自己的错误,仍旧不会承认,还会诬赖对方。”
“为了几口饭、几块银子,他们会伤害亲朋好友。为了无足轻重的理由就杀害同胞,甚至没有理由就杀人取乐。”
“他们会砍断同伴的尸体,拿出有用的部分,比如说交换手掌,碾碎血rou用于绘画,头盖骨用于装饰”
所有孩子都捂住耳朵,不敢听,偏头不敢看。
提婆达多依然直直注视武僧。
“他们自相残杀,奴役同胞。一城乃至一界人民受苦受难、苍生涂炭,就为了供养一人的穷奢极欲。”
“他们是披着人皮的罗刹,是地狱爬上来的恶鬼,是肮脏、不洁、不容于世的存在。”
“三千年一次的镇鬼大战,就是要把那些罗刹恶鬼挡在净土之外。”
提婆达多问道:“他们要入侵我们吗?为什么?他们的日子过得很差吗?”
武僧神色复杂,似是不愿回答,耐不住提婆达多好奇疑惑的眼神。
铛——
又是引磬声,讲法结束了。
武僧觑了提婆达多一眼,“你问得太多了。”
说完,起身离开。
提婆达多觉得武僧有些不高兴,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晃了晃头,抛在脑后,转去寻找家人。
父母刚刚送完香资,正巧出殿。
阿姐哗地哭了出来,摊开双臂,想要上前拥抱提婆达多。母亲及时阻止她,摇了摇头。
他已入选六环尊者须跋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