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刹那,时玖凛只觉得天都塌了。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太多反应,跌跌撞撞爬起来连拖带拽拉着江池渊向前跑。
好像只要一直向前,他就可以冲破一切禁锢一样。
耳边是呼啸的风。
猛烈又刺耳。
逃不掉的。
时玖凛这才意识到,他早就被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紧紧裹住,别说是逃跑,就连呼吸都被监管着,困难至极。
到处都是血。
他的eniga,为了他又一次在死亡线边缘走了一回。
第二场爆炸来的很快,饶是时玖凛跑的远,却也仍是避免不了的被那股翻涌的热浪灼伤。
他明白了。
这是他的死局。
“嘀——”
“嘀——”
……
他跑到Jing疲力尽,胸膛剧烈起伏,就连小腿也抽了筋。
他摔倒,甚至来不及拍干净身上的泥,扑到江池渊
“抱紧我啊,睁开眼,别放弃啊……别放弃,江池渊,你听到了吗?”
那个满身血污的人自然是给予不了他哪怕只是一句回应。
时玖凛浑身是伤,江池渊更是如此,大片刺目血迹几乎遍布他的身体,血rou模糊,筋骨外露。
时玖凛环顾四周,几乎要被足以杀死一个人的绝望感逼到喘不上来气。
这里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都是拜他所赐。
他们都是被自己拖累的人。
再热忱的情感与希冀也全都在爆炸声响起的那一刹那灰飞烟灭。
而在他准备迎接死亡的那一刻,江池渊抱住他,对他说“别怕”……
时玖凛难受到好像整颗心脏都缩在了一起。
那种痛是从心脏开始,缓缓蔓至骨髓的。
一点点,不紧不慢的爬升。
“他死不了的。”
轮椅摇摇晃晃的嘎吱作响,轮胎碾过被火焚烧过后几乎是生灵涂炭的土地,在地上留下两道极浅的车辙。
时玖凛身体猛的僵在原地,只剩下肩膀在细细颤抖。
那声音嘶哑又难听,简直就像是拿指甲在耳膜上用力划蹭那般。
那人话锋一转:“可如果心脏都被炸毁的话,那就不一定了哦。”
哪怕曾经在照片上见过那张脸,哪怕在转身前已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在真正亲眼目睹那样的惨状时,时玖凛却仍旧会发自内心打寒颤。
淡粉色的新rou和被彻底烧焦的黑色褶皱混杂在一起,嘴唇外翻,眼睛几乎被耷拉下来的眼皮彻底盖住,只剩下了一条小缝,裸露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骇人至极。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这个人实打实的见面。
没想到,不仅仅是脸,他的右腿从膝盖以下都几乎是空荡荡的,一条冰冷的钢筋机械勉强支撑着他的身体,让他能短暂的拥有站起来的资格。
时玖凛嗓音颤抖:“什么意思?”
“啊,他没有跟你说吗?”李简阳笑了笑,脸上褶皱缓缓张开,又堆积在一起,“我在他身体里埋了点好东西。”
时玖凛身体晃了晃,脑海中闪过一瞬曾经的江池渊被钉在墙上,卑微至极的对他说自己心脏里埋着一枚芯片。
他双眼空洞:“我后来以为,他是在骗我。”
李简阳笑而不语。
时玖凛低头,轻笑一声。
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彻底失去了对生的渴望。
他的eniga竟然在他的冷眼与讽刺中无声抗下了那么多。
那他,又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跟他走的?
“死了好多人……真的好多,你这样,跟我又有什么区别?”
李简阳冷笑,眼底透露出来的癫狂终于再也藏不住:“他们的死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真的以为我建立组织是想要为那些oga报仇吗?”
他只是想为自己讨个公道而已。
为此,他不惜一切代价,把一切财力物力全都扑在上面,费尽心思联系受害者,组成一场盛大的游戏。
时玖凛都懂。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躺在地上的人,想要冲他笑一笑,却只感受到有什么ye体滑落。
他双膝弯曲,缓缓跪到地上,几乎要卑微进泥底。
他第一次在自愿的前提下对着别人弯腰,额头轻碰地面,肩膀几乎要抖成筛子。
“我知道说对不起没用,我知道我什么也弥补不了你,但是……结束这一切吧,我去赎罪,别再让无辜的人卷进这场灾难了。”
他已经背负不起了。
他注定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这是他的报应,是他活该。
李简阳沉默片刻,视线缓缓移向很远处的天际。
“你应当知道该怎么做。”
时玖凛直起身,膝盖被地上尖锐的石子划破,疼痛感蔓延。
“我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