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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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 章番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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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瞧着远处的夕阳道:“东西都买齐了,明日你便启程回西蜣吧。”霁雪眼皮一跳

    ,顿时冷了脸:“我跟着你。”

    薛无衣背着手,没有转身看她,语调依旧不紧不慢:“我在载虢置办了一栋宅子,还有三间商舖和两座田庄,这都是无人知晓的私产,本是给你准备的陪嫁,原是想等你出嫁时再交给你,但那一日我大约是看不到了,便先给了你。地契我都放在宅子的书房里,你去了便能寻到。”

    霁雪还是说:“我要跟着你。”

    薛无衣道:“如今商阙为西蜣王,便是没有我,他应当也会照拂你一二。只是你的夫婿我是不能给你掌眼了,不过我这些年来寻到了二三个宋家当年倖存的老人,都安置在了田庄上……” “别哭,”他

    缓缓转过身来,掏出帕子动作轻柔地为霁雪把颊边泪水擦干,柔声道:“大哥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了。日后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若能遇到良人,就成亲生子,美满地过一生。”

    霁雪红着眼眶,哽咽道:“那你呢?”

    “我啊?”薛无衣将帕子收进怀中,洒脱一笑:“我自然是逍遥自在地过完这一生。”

    “商阙若是问起来呢?”霁雪一眨不眨地凝着他。

    薛无衣垂首抚了抚衣襟,再抬头脸上笑容毫无滞涩:“你便告诉他,我去云游四方,代他实现年少心愿了。也叫他务必代我将西蜣治理好。 ”

    霁雪凝他半晌,垂眸负气走在了他的前面。

    两人在雍州停留了五日,最后一日时,霁雪到底是不甘不愿地离开了。薛无衣连马车和护卫都给她备好了。看着薛无衣云淡风轻的神色,她既感动,又愤恨。

    她与薛无衣相处这些年,这个人总是这样。执拗任性,从来只有旁人向他妥协的份。

    马车和护卫已经等在客栈门口,霁雪将这几日赶製出来的药丸一瓶瓶拿出来,叮嘱他效用。最后实在不放心,又将药方写下来一併塞给他,冷声道:“你每新到一个地方,便要给我写信。我若是收不到你的信,便去寻商阙。我寻不到你,商阙总能寻到。”

    “知道了知道了。”薛无衣将药丸都收起来,亲自送她上马车。

    霁雪上了马车,心里却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掀开车帘恳求地看着他:“我想陪着你。”薛无衣隔着车窗与她对视,午间明亮

    的日光照在他身上,将他苍白的皮肤照得几近透明。微风吹过,青色衣摆微微晃动,他如青竹挺立,神情也如青竹坚韧:“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这最后一段路,我想自己走。”霁雪神情微恸,最终一言不发

    地放下了车帘。

    护卫驾着马车缓缓远去,薛无衣停在原地目送,直到再也看不到马车了,方才转身回去。

    身边最后一个人也离开了,他终于再无牵挂,可以干干净净地来,清清静静地走。

    隔日,薛无衣买了一匹老马,带上简单的行囊便继续向北出发。霁雪留下的那些药丸他没舍得扔,却也没打算再吃。这些年来他吃药如同饮水,日復一日从不间断。就连西蜣最苦涩的茶叶,在他喝来,也是甜的。从前有不对付的官员背地嘲讽他,说他煮茶熏香也掩盖不住满身血腥味。然而这些人不知道,他煮茶熏香,不过是为了掩盖身上浓重的药味罢了。

    他的病除了他与霁雪二人,几乎无人知晓。他对外从来只说自己先天不足,天生体弱。时候长了,竟然再无人记得,他十五岁之前,骑术也曾得过先王嘉奖。

    真真是岁月易改,人性易忘。

    低低地咳嗽几声,薛无衣坐在马上,拿起腰间酒壶喝了一口压下喉间痒意,微微瞇起眼笑道:“走吧,我们去雁州看看。”从前总

    听闻北战王夫夫将雁州治理的极好,从苦寒之地成了北地绿洲,他早就想去看看,如今总算有了机会。

    半个月,一个月,两个月……商阙派出去的人一无所获。

    商阙白日里要在朝堂上面对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到了晚上,便悄悄出宫,去丞相府煮茶静心。那柄青竹扇被他随身带着,时常拿在手中把玩。把玩的次数越多,越能明了薛无衣的心情、

    从前他从未主动去了解过薛无衣。

    两人年少相遇,他倾心于他的聪慧与意气风发,也为他描绘的西蜣盛景动心。但越是如此,他就越发厌恶薛无衣后来层出不穷的卑劣手段。他觉得是薛无衣变了,变得阴险,狡诈,变得不择手段,没有底线。

    他记忆里风光霁月的少年渐渐蒙了尘。但他仍然克制不住心里的悸动,他无法拒绝薛无衣的要求,也总对他描绘的未来心存希翼。但每每夜深人静时,想起自己所作所为,又越发觉得厌恶。唾弃自己,也更憎恨他。

    他与薛无衣的关係,就在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恨交织中,如藤蔓纠缠,难解难分。他从前以为自己是恨多一点,但当他真正地直面内心,真正地去了解薛无衣,才发现原来是爱更多。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薛无衣早就已经融于他的骨血,无法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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