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餐又洗漱后,俩人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助听器戴了整天耳朵有些生疼,陆行洲将它取了下来,用一隻耳朵和一双眼听读字幕。
看的是动物纪录片的频道,似乎是因出现不少猫咪,枕在左肩上的女人心情很是愉悦,一双眼笑得弯弯的,「陆行洲,你看那隻整身白色的小猫,是不是特可爱。」
「你知道吗?我从小时候就特别想养猫,尤其是白色的。」
「有一次在学校和同学玩捉迷藏的时候,我在树边躲着,有隻白色的小猫突然蹭到我脚边喵啊喵的,那时候我感觉我的心都化开了,就算被鬼抓到也无所谓了。」
话罢,见身旁的男人没反应,南雪尘抬眼看向他,皱起眉,「喂,陆行洲,你有没有在听我说??」
可说到一半,视线扫到他空荡荡的左耳,她一怔,嗓音瞬即软了下来,「啊,对不起。」
流入耳际的笑音转为愧疚,陆行洲眼一晃,一直定在电视上的视线转移而来。和女人自责的眸对视片刻,他伸手将她往怀里一揽。
「没有对不起,我在听。」
伸手覆上她的后脑,陆行洲把下巴轻轻磕在她的头顶。
闭上眼,温润的话音捻着丝后怕,回盪在只有节目音效声的偌大空寂里,「我一直在听。」
有人朝我的左方说话,即使是认识了十五年的金正浩,离开助听器,我也实在听不清楚了。
可是,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听到,每一句。
就像十年前,我是因为耳朵灵光,才知道是你出手救了我。
所以十年后,即便摘下助听器等于无声,但只要是你的声音,我也能立刻反应上来。
南雪尘,这就是你对我而言的存在。
??
躡手躡脚陷上床边,陆行洲拉开床头黄灯,垂目看着女人熟睡的侧顏许久,不禁弯起唇,将她斜落的碎发顺去耳后。
真好。
你能睡得安稳,真的太好了。
生怕吵醒了她,视线直定在她的睡顏,陆行洲反手将助听器轻轻放到床柜上,又缓慢收手。
一片昏暗的卧室很静,女人的呼吸声轻盈匀称,很快便与飘摇的思绪融入黑暗里。
想起去年底在谢家工厂的爆炸,也许,只能用荒诞二字来形容了。
谢柏锋在死前扣动了板机,射穿储物室里的燃料桶,想让我们同归于尽。
不知该说不幸还是万幸,当时唯一和谢柏锋留在二楼的许筑全身大面积烧烫伤,送到医院后经歷败血和休克,还是奇蹟似地活下来了。
而我和你呢,大概是万幸吧。
在爆炸的前一秒,我想也没想就抱着你撞出安全窗,而幸好攻坚服有防爆材质,我和你也没受皮rou之苦。
只是医生说我的头部受了外伤,加上爆炸的震音,左耳的听小骨断裂,我丧失了一半的听力。
虽然可以用药物和手术治疗,但一月时做的那次手术,似乎不怎么成功呢。
至于姚文炎,重伤在医院疗养一个月后,把手里的资產全捐给北区的都更计画,便带着余长逸去了泰国。
留给我的,只有一张dayti的地契,说要给你。
而你呢??也是顽皮。
医生说,你是选择性失忆呢。
因为醒来后看到世界全变了,说你接受不来,看着我的工作因为听力受了限制,只能天天待在办公室里批文书,而你却毫发无伤的??说你愧疚呢。
因为太自责、太悲伤了,所以用遗忘来欺骗自己,只记得十岁以前的人事物,和我和你在一起的那三年,说是因为你的人生中,只有这些时光是快乐的。
想到这,一股chao水自胸腔涌入嗓眼,泪珠不禁落下眼角,陆行洲抬手捂住双眼,狠狠憋住哭声。
可是南雪尘,我不想你自责啊,这是我情愿的啊。
如果当时是你不是我,是你成为我现在的样子,我会更难受的啊,你知道吗?
虽没有哭出声,可身躯的颤抖还是唤醒了身旁的女人。
南雪尘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看着眼前正抹去眼泪的男人,有点愣,「??陆行洲?」
「你哭了吗?」
「没有,」艰涩咽了口唾沫,陆行洲微笑道:「眼睛痒而已。」
只有盏浅光的卧房太暗了,没有看清他通红的双眼,南雪尘也不再怀疑,只是沉默片刻,耷拉着眼皮低声说:「我刚才做了个梦。」
陆行洲躺了下来,揽着南雪尘的肩往怀里凑,摁着颤慄柔声问:「??做什么梦了?」
「嗯??」窝在他怀中,手指揪着他胸口的衣料,南雪尘想了想,「我梦到我调了一杯酒。」
「好像叫,马丁尼?」
「有个长得特别慈祥的男人喝了那杯酒,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和我说『他每天的热牛nai,我来担。』这句话。」
「然后,他就把我带到了警局,请我吃了一碗泡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