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姑娘你别这样,快起来吧。」老郑一脸惶恐,赶紧将静韜搀起,「对了,张姑娘你脚伤了,这儿还有点伤药……」他指了指米缸旁的木箱,「你拿些去敷,会好得快些;锅子里还有个馒头,你姊姊要是饿了,就拿给她吃,不用客气。」
静韜感动得直掉泪,老郑拍了拍她的头,像个父亲似的。「老实说……」老郑抹了抹那张皱折满佈的老脸,咧开嘴笑,「我曾有个女儿,要不是因为打仗……」他望了静韜一眼,而后落寞的别开头;将那綑柴火背在背上,举起斧头来。「大概也就跟张姑娘你差不多岁数,唉……」
「老伯……」原来是将她当女儿看待了;静韜举袖拭泪,竟是情不自禁的,也想念起那阔别半年有馀的阿爹。
「就当我这老傢伙发发牢sao吧。」他摆了摆手,「姑娘记得把门带上,我回来的时候会喊你,你再给我开门就行了。」他侧着身子,出了那道窄小木门,静韜送他出门,这才回到草屋内,将门带上。
「打仗……兵灾吗?」静韜庆幸自己没给老郑坦白,不然又得碰着他老人家的伤心事了。她踅回床畔,探了探苓额际,「季姊……」她解下压在季苓腰际的巾帕,从木桶里舀些清水洗净血污,这才敷在苓的额头上。
「老伯去给你抓药了,你一定会好起来。」静韜握了握她的手,不断的给她鼓励;着急不安的心思,也终是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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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大寨依庞统计策,设祭招魂,全军将士披麻,遥望西方而哭,满营上下,表面一片哀戚。
要先瞒骗敌军,得先骗过自己人;刘备命人准备一口棺木,据说是找着了滚落山坡下的庞统尸首,并将此棺摆在帅帐内,将帅帐置为灵堂,供诸将弔唁。
庞统军师「已死」,刘军上下群龙无首;刘备强忍悲痛,一面命将士严守大寨,仍亲拟书信,交付马良,回荆州请孔明军师入川,共议收川之计也。
走入帅帐,那口棺木仅盖了一半,一旁烛火通亮,白幡轻飘,伴着夜风冷冽,却是道不尽的哀戚。
魏延走入灵堂,吩咐左右紧守帐门,不许间杂人等接近,这才踏着沉重步伐,来至堂前,拈香顶礼。
「张任那儿动静如何?」卧在棺木里的庞统一脸间适,双掌枕于颈后,抬头望天,朝捻着香灰的魏延问道。
魏延望了帐门一眼,俯低身子回话,「果真如军师所言。」
记得前日,庞统用计令张任吃了闷亏。张任此人心高气傲,是也不可能挨打不还手,当日中计归城之后,便以庞统已死,刘军必定军心大乱,有可乘之机为由,索兵欲来一雪前耻。
只是张任虽然急于雪耻,却仍能沉得住气;魏延依他号令,派遣一队轻骑于山道间徘徊戒备,果然发现张任领着大批兵马,距离二寨二十里处扎营,而且亦派遣探子于二寨之间察探虚实,务要确认刘军上下军纪松弛,才肯发兵攻打。
「魏将军,密传我军令,全军上下停止Cao兵,并且禁止一切训练事宜,仅命人戒备坚守……」他微微一笑;此乃欺敌虚诱之计也,一定要让那张任信以为真,发兵前来攻打才是,「张任那儿,咱们亦派探子监视,一有消息,立刻来报,我看……不出三日,必有动作。」
「得令。」魏延頷首,转过身去,脸上尽显哀戚神色,这才垂头丧气的,退出了帅帐。
庞统全都看在眼里,不住暗笑,「想不到魏延还演得挺像的?」他躺在棺木里,仰头看着桌案上放着一颗颗寿桃,忍不住咂咂嘴。正当犹豫要不要亲自起身来取时,只闻帐外又有人要来「弔唁」,他没好气的撇过头去,勉强安分的继续躺着。
来者原来是关平。只见他入了帅帐,一样拈香叩拜后,这才来庞统身边请示。「军师,现下天色差不多都暗了,我是否也该领着弟兄,过去落凤坡找人了?」
「慢着,关将军,今儿个恐怕不能再找了。」想到现下张任都已将眼线佈到他们脚底下了,他们只得收敛一些。
纵使……他亦是十分担心两个ㄚ头片子的生死。
关平闻言大骇,「为、为什么!」他因为这句话震惊不已,声调顿时拉高几分。
庞统赶忙拍了拍他的臂膀,以指碰了碰唇,「小声点!我已经『死』了。」果然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沉不住气啊。
关平摀住嘴巴,确认外头士兵没发现里头动静,这才谨慎的压低声调,「军师……为什么不找呢?」
「不是我不找,而是情势所逼。」庞统白了他一眼;他不仅想找,还想亲自去找。他顿了顿,将方才魏延所传军情全都告诉了关平。
「了解了吗?要是这时候让你领着将士去找,哪怕只是两百轻骑,都要引起敌军注目哪。」虽说两人安危重要,但此计攸关取下雒城成败;庞统寧愿忍这一时,也不愿衝动行事,而坏了大局。
「但若那张任迟迟不动……那咱们就一天不能派人寻找她们下落了不是么?」关平拧紧眉头,是因为担心着静韜,亦是苦思着,该如何向韞卿交代;他昨儿个信誓旦旦,今日一定要找出些结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