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闭上双眼,仕宣总会不自觉地沉浸在往事的喧闹里,在无忧无虑的学生时期,无须在诉讼里转捩谁的生涯,拥有心爱的人就好似赢了整个人生;无须穿梭在觥筹交错之间寻找光明的前景,这世间他的笑容就是最美好的风景。
迷流在白驹过隙的时光中,与他相伴的日子彷彿还是昨天,然而耳畔悠扬的旋律依旧,心思却恍如隔世,一旦自梦中醒来,便脑清目明。
「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吃力撑开眼皮,四周一片白茫茫的景象顿时刺入仕宣的瞳孔,令他不得不瞇起双眼。还未适应这刺眼的光芒,剧烈的疼痛感忽然从身体的每一处密集地传来,痛苦得他无法动弹,只能从喉间发出几声破碎的低yin。
「学长,你终于醒了!」定神一看,他才发现这个地方似乎是医院,而此时wendy正坐在自己的床边,「你现在伤得很重,千万别乱动,好吗?」
伤得很重?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不记得了吗?昨天清晨你带队上山採证的时候,不幸遇到土石流,连人带车被冲下山谷……」
仕宣闔上双眼深锁起眉心细细回想,耳边开始若有似无地传来车辆引擎的低鸣,还夹杂着雨声。
他最近经手的案子发生在山腰处的一处村庄,被害人是一名妇女,疑似遭侵害后弃尸于山谷。目前警方已锁定她的妹夫为嫌疑人而移交地检署侦办,但棘手的是嫌疑人一直在装傻,矢口否认犯案,使得侦办团队不得不出动採集更有力的证据逼他认罪。
由于颱风登陆,大雨已经连续下好几天了,也意味着案发现场受雨水不断冲刷,蒐证也会更加困难,对仕宣而言这无疑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所以最近这几日都是趁着天色还没亮,他就驾着公务车带领一票鑑识科人员上山。
事发那天,车子越往山上爬,雨势就越发磅礡,前方可见视野范围连十公尺都不到。他还未弄清什么情况,就听闻副驾驶坐上的人嘶声力竭地叫喊,「小心前面!」
还没来得及反应,挡风玻璃霎时之间覆上黑暗,接着车身一阵天旋地转,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的记忆就断片了。
「对了!小赵呢?他怎么样了?」仕宣像是想起什么,忽然从床上弹起,同时肌rou拉扯的力量牵动了他身上的伤口,令他又哀嚎着整张脸皱在一块儿。他口中的这位小赵,是此行与他同车的鑑识科人员。
「就叫警告你别乱动了!他呀,算是幸运,只有受点轻伤,昨天就已经让他回家自行休养了。」wendy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到床上躺好,然后又斜眼看向仍尚未停止嚎叫的人,「不说这个了,你和那位徐法官,以前是不是真的有过些什么?」
「为何这么问?」仕宣彷彿忘了疼痛,一脸狐疑。这傻姑娘上次在人家背后嚼舌根子被逮了个现行,之后一听见他的名字就怕得要命,怎么现在又主动提起他来了?
「你一定不知道吧?他昨晚在病房守了你整整一夜。」仕宣讶异得张大嘴巴,只怕是下一秒就要惊叫出来,不过好在wendy眼明手快,一掌飞过去摀住他的口,才免于他製造噪音打扰其它病人。
若不是昨夜wendy躲在门后亲眼所见,否则她永远也不会相信。徐法官看待仕宣的神情饱含温柔,又带着一丝疼惜,为他洗脸、擦拭身体的动作也极其细緻轻柔,像是在爱护着易碎的收藏品般,完全让人联想不到,这两人的关係其实糟糕到一见面就会擦枪走火的程度。不像是仇人,反倒像什么呢?朋友?兄弟?
「喂!你们这些换药的,都不知道要轻一点吗?」看着在昏迷中蹙紧眉的仕宣,还有挨徐法官一顿骂的两位小护士,wendy似乎是看懂了。因为看懂了,所以她轻轻关上房门,不再进去打扰。
「时间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她微微一笑不再继续解释下去。有些事情无需道破,说穿了只会惹得别人尷尬,显得自己可笑。
「wendy,麻烦你不要将我醒来的事告诉大家,好吗?」仕宣在她离开前,这么叮嘱。虽然不晓得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wendy还是含笑答应了。
wendy走后不久,佳燕也来了。
几年不见,她已然褪去了稚气,一身正装底下,是端庄典雅的气质,当年那个天真单纯的小女孩显然已不復存在。
「你这个死女人,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想到要来看我!」
「抱歉啦!因为最近忙。」大学毕业后,她便在父母的安排下担任家族企业子公司的副总经理,做得有声有色,不仅如此还和尚杰学长结了婚。准岳父岳母十分看重这位修得硕士学位的女婿,也顺道给他安插了一个销售部经理的职位。
「还不是就看在他拥有担任便利商店店长的资歷,学歷又正好是我爸妈所看好的企管系毕业,没什么好羡慕的。」逢人羡慕起尚杰学长的际遇,佳燕总是会如此不以为意地回覆,但其实她心里仍是引自己丈夫为傲的。
「你应该没什么大碍吧!阿宣?姐来看看你脑袋撞坏了没,一加一等于多少,你可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