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二点,关悉规律的生理时鐘让她早就失去意识,而白雪澄依旧清醒。她走到窗边,看着外头的灯火阑珊,神色淡然。
她依旧睡不着,成了一种难以改变的习惯。
她其实早已没有服用安眠药的习惯,不过仍会固定拿药,累积了许多库存。或许是对安眠药有了抗药性,医生开的剂量对她的入眠效果微乎其微,她曾试验过,至少得加大剂量超过两倍才会有成效。
因为她没有跟医生反应过,所以始终维持这个剂量。
可是残留在体内的药性不会这么快代谢掉,所以发生事件当天,在去警局前她有要求先进行抽血,确保检验出安眠药成分,加强证据效力。
勘验尸体后确定是窒息死亡──检察官判定是他杀,非自然死亡,就得进入司法程序。
她去看过尸体一次。人死后,大多是不好看的。尤其是长年卧病,皮肤双颊凹陷的厉害,骨瘦嶙峋,整个人异常惨白,早没了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默默看了几分鐘,她把手搭上白布覆盖的手,说:「爸,你应该谢谢表哥。对你来说,活着反而才是痛苦。恭喜你,解脱了。」
这是她真心的祝贺。
「所以,你也让我解脱吧。」
抽回思绪,白雪澄拎着放在不起眼角落的纸袋,悄无声息地离开。
深夜时分,附近没有半个行人,她一身白衣,远远一看颇有种吓人的意味。大楼附近有间小庙,她朝那里缓步走去,来到平常用来烧金纸的金炉前,拾起一旁的公用打火机,同时从袋子里抽出那张全家福。
深邃眼眸凝视一秒,接着从右下角点燃,往炉内一扔。
纸张很快燃烧起来,迅速往上蔓延,照片上的男女很快被火光啃食得一乾二净,留下点点馀灰。她再把那件衣服拿出来,握紧的手陡然松开,重新点起了一把火。
衣服的材质混了些尼纶成分,燃烧时散发出难闻气味,可是白雪澄眉头连皱一下都没有。漂亮面孔静静看着火焰大肆燃烧,毁去所有痕跡,然后逐渐熄灭。
「再见了,妈妈,还有爸。」她顿了顿,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希望下辈子,我们再也不要成为家人。」
再也不要相遇,过着各自的人生,不论幸福与否。
她缓缓转身,漫步走回租屋处。推开门的瞬间,关悉坐在滑椅上,桌上放着一杯热牛nai。
可爱脸庞露出笑意,「你回来啦?下次睡不着出去散步可以叫我啊!晚上外面很危险──」她自顾自说着,「灝哥哥说喝点热牛nai,会帮助睡眠喔!」
白雪澄的浓长眼睫一垂,听关悉的话喝完那杯温热的牛nai。
两人躺卧在床上,关悉忽然问:「澄澄,我可以抱着你睡吗?」获得允准后,她伸手比人牢牢搂在怀里,轻轻拍抚对方的后背,哼着一小段她新写的歌曲。
「我亲爱的你啊,怎么还不睡?
即使天色漆黑,即使寒风刺骨。
在这个时候,我会和你一起度过。
何必假装不怕,何必假装洒脱。
你一回头,就能入我怀中……」
她唱得极轻,音色饱含春天的温柔,情感满溢,让平稳的心湖泛起丝丝涟漪。
不可思议的,白雪澄睡着了。
不藉由药物,像个孩子般沉入梦乡。
关悉望着熟睡的容顏,轻轻一吻在白皙额间,然后轻声道:「晚安。」
隔天,两人在大楼门口分道扬鑣,一个要去上班努力过生活、一个要去听法官宣判自己的未来。
她们犹如往常那样挥手说再见,白雪澄旋即转身,再也没有回头。关悉直到再也看不见穿着纯白洋装的美丽身影,才迈步离去。
她今天上班特别认真,连扫地阿姨都发现她的不正常。虽然平常也不是太混,不过现在效率特别好。
直到下班,关悉都没有收到任何讯息通知。
回到租屋处后,白雪澄不在家。她俐落收好东西,揹起吉他,前往今天的表演地点:以前白雪澄就读高中隔壁的运动公园。公园是近两年新盖的,规划完善,建造得十分漂亮,有几处专门给人拿来当作表演使用。
以前她们上学时都会经过这附近。那时,这里只是一大片废弃空地。
随着时间过去,很多街景改变,包括人也是。
今天她并没有公告行程,所以不会有粉丝跑来,顶多只能吸引恰巧路过运动的附近居民。
架设好器材,关悉既没有开啟直播,也没有放置打赏箱。她熟练地进行调音,弹出几个音符。
有些运动路过的长辈们不约而同佇足,坐在附近的长椅上,好奇观察关悉的一举一动。
「咳、咳──」她清了清喉咙,然后脸上漾起可爱温暖的笑意,「大家晚安,我是,今天在这里表演唱歌给大家听。」
附近的人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只有一、两位伯伯捧场,礼貌性拍了拍手。
关悉也不在意,依旧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