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更既然醒了,向家的人自然是来关心过一轮,最后姍姍来迟的,是尉迟不悔。
也不知他是不是刻意掐准了时间,尉迟不盼后脚才出房去端药,他前脚就跟着跨进来,几步到了石更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面色不善。
他这模样哪有半点像是来探望的模样,石更直觉他就是趁了这个隙要来质问自己和尉迟不盼是怎么回事,心虚的不行,舔着嘴角硬挤出个讨好的笑容来。
这只换来尉迟不悔极为轻蔑勾了一下嘴角,「石更,你还有脸醒来?我要是你,要不一睡不醒,要不醒来也抹脖子自我了断,省得人看了糟心。」
饶是知晓他气头上说话本就苛刻,可这明晃晃的恶意像刀,毫不收敛的刺进了深处,翻搅出他的自卑来,让石更难堪的紧,些微的偏开了眸,再不敢看他。
「石更,但凡是个有良心的人,还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尉迟不悔哪里容许他逃避,五指掐上他臂膀,随着语气越是收拢,「枉我娘让你再读书识字,你可知辜负二字何解?」
他指下的力道再重,也比不上话说的重,压在石更心上,沉得教人无法呼吸。
他从来都不敢奢望向家的人能够接受他和盼儿的事,也不知试想过多少次尉迟不悔会有多愤怒,但模拟再多次,依旧挡不住真真实实的一句否定。
往常藏着掖着那份情意,他总觉得自己是自不量力,如今真真攀折到心里头那朵花儿了,却又觉得自己忘恩负义。
他怎么不知辜负二字何解?这不就是他现下的处境?进退维谷。
进了,是辜负向家人的信任,可退了,却又辜负盼儿。
偏生梦里才那么刻骨铭心的痛过一场,他又如何能够选择后者?
那梦太真实,他甚至相信自己亲身走过那一遭,只是老天垂怜,让他能够重新回来弥补这个错误,这会儿要他放手,已是不可能!
忘恩负义便忘恩负义吧,那姑娘能挺着脆弱的身板固执地撑过那样长的年岁,他又为何受不得这些嘲讽折辱?
他颤抖着嘴唇抬头,既说不了话,就只能急切打着手势,说自己甘愿以来生十世来做牛做马的还,就盼他们成全他和尉迟不盼?
「你还敢再提盼儿!你以为凡事扯了盼儿进来,我就奈何不了你??」他杂乱无章的手势没能让尉迟不悔明白,只看懂了他用来代称盼儿的手势,怒气更甚,「石更你这混帐,我话撂明了告诉你──」
他一把勒住了石更的衣领,话几乎都被咬碎了才从牙缝里漏出来,「你要再想离开向家了事,看我打不打断你的腿!!」
他这暴跳如雷的反应让石更都要心死了,花上了好半晌,才意会到他究竟说的是什么。
他?是在怒这桩事?
石更面上的错愕在尉迟不悔眼中解读出来是另一个意思,更是盛怒,「你别想跟我装傻!盼儿都能猜到的事,我能想不到??」
「我本还觉得你脑子再蠢钝也做不出这样的事,不过求个心安才到你房里看这么一遭。一看倒好,人没走成,不知为何的晕在那儿了?盼儿虽三言两语的想替你掩过去,可话里破绽百出,你房里又收拾得乾乾净净,谁不知晓你这打算?」
「天底下法子这么多,你就只能想到一走了事?真他娘的瀟洒,这个家说不要就不要,显得咱们这些掛心你的人活该,养了头白眼狼也只能怪自己自作多情!」
「你倒好命,一句大夫的思虑过甚,让你顺理成章、舒舒服服的睡一场大觉,谁也不能苛责你!我瞧就是咱们对你太宽容了,你才不知自己折腾得多少人白了头发、Cao碎了心!你要还敢再想走,我不如现在就掐死你,你就算做鬼也别想离了咱家的地!」
他话越说越Yin狠,手也越收越紧,勒得石更不住咳了起来,可咳着咳着,却是想笑,最后甚至没能忍住。
这人?挟着滔天盛怒而来,恼的竟是他的自轻自贱,不把自己当一回事、把这个家当一回事?
他后面又说了不少什么恫吓的话,石更已无意再去听,一手去掰尉迟不悔勒衣领的手,让自己能够喘口气,另一手却去搭他的颈,亲近的环着他。
他头就这么抵在他肩上,饶是个哑巴,仍是能听出咳嗽的气音混杂着轻声的笑。
???!
尉迟不悔只觉得石更这一睡,肯定是去和阎罗王借胆了,醒来竟连耍赖都敢,脸青的不行,「石更你这混帐?当我真拿你没办法?你这人真是无可救药,连悔改都不知!」
石更依旧倚着他,却摇了摇头。
他知错,真真知错。
他不该因自己被人弃了,就再不敢相信他人的真心,过去他虽然从没刻意去想,可打从心里觉得有血缘的亲人都能弃他如敝屣,更遑论毫无干係的他们,所以他一直把自己放得低低的,再卑微不过,这样就算哪日被弃了,再摔下来也不会太疼。
这回也是如此,他想选择离开,虽是不愿再为自己亲娘的事情害了向家,但里头不知有几分是害怕这样拖磨下去,向家的人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