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眼见着赤晴拎起朱厌,一直在明溪身侧沉默不语的岑青豁然站出来阻止,几人同时望过去,见她面色苍白,嘴唇一直在止不住的轻颤,不知内心是受到了何种剧烈的冲击,几乎是疯了一样冲出来一把将朱厌按在了地上,赤晴低呼一声想要阻止,又瞥见明溪摆了摆手,只能往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的看着。
朱厌眉峰微蹙,看着这个扑在自己身上的陌生女人,觉得她眼里的恨甚至比萧千夜还要浓郁,岑青眉下的眼神是绝望的,带着难以忍耐的悲哀,用双手死死掐住他的喉咙,哭腔里爆发着强烈的恨:“师父的女儿……师父就那么一个女儿,她是拼了命才保住了唯一的女儿,你、你竟然杀了师父的女儿……你有什么仇什么恨去找害你的人报复去,她有什么错你要杀她!?”
朱厌茫然地抬头,想说什么,终归没说。
明溪低头垂目,下意识的又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终于记起来岑青也是白教当年的大司命之一,云秋水尚在飞垣之际,确实是将他们兄妹二人收了徒弟,似乎还擅自传授过一些昆仑的剑术,当年岑歌面对萧千夜会如此游刃有余,除去Jing湛的术法修为,事实上也是因为他对昆仑的剑术有过一定的了解,若不是最后惊人的封十剑法太过突然,那一战的结局或许还不好说。
岑青用尽全力的掐着他,但见他依然一脸淡漠,反而是自己的手轻轻垂落,搭在他肩头,长发落下来遮住眼睛,泪水却如断线的珍珠一滴一滴掉落在他脸颊。
那一年他们背井离乡,两个无权无势的异族孩子相依为命,在物资匮乏气候恶劣的雪原上艰难求生,他们躲着白虎、白狼两只军团的驱逐,躲着荒地里禁军士兵的抓捕,一次次死里逃生,就为了能得到一口吃的活下去,他们跌跌撞撞辗转大半年,最终还是在走投无路之下回到曾经祖夜族的故乡,泣雪高原雪碑附近一处不起眼的小村落。
被巫阵侵蚀的村子一片狼藉,族人早就搬走了,风雪将房屋掩埋,还有伺机而动的魔物在暗中对着两个孩子蠢蠢欲动。
那一夜,她和哥哥躲在废墟的房子里,抱着残破的被褥艰难的抵御着越来越大的风雪,严寒让体温迅速消失,也让两个孩子的意识慢慢模糊,就在两人沉沉的陷入昏迷之际,外头一双妖红的瞳孔紧贴着破败的房门凑了过来,巫阵是祖夜族的禁术,原本就是召唤魔物之阵,那是一只雪夜叉,咧着Yin森森的笑,牙森列戟,紧盯着屋内的孩子,手上的长叉挑断房梁。
轰隆隆的巨响让他们惊醒,哥哥本能的护着她,用自己弱小的身躯拦在雪夜叉面前,即使害怕到全身颤抖,依然死死咬着牙一动不动。
岑青捂着脸,那样绝望的处境到如今依然让她害怕的不敢面对,就在雪夜叉的长戟即将刺穿哥哥胸膛之际,黑夜里闪过一道犀利的白芒,一道嫣红色的风席卷而来,轻飘飘的卷住两个孩子的身体,一把将他们从雪上拉起来护到身后,在生死交际的一瞬间,锋利的剑锋偏转了角度直接砍断魔物的双手,夺下长戟之后,又是数道剑影阻断雪夜叉的脚步。
雪夜叉被一击重创,夺路而逃,惊魂未定的孩子仰着头看着忽然出现的女子,她收起手里白芒四射的长剑,低下头露出一个温润如玉的笑,摸了摸她的额头,笑yinyin的说道:“没事了。”
那一瞬间,两个孩子的眼里的女人宛如一道光,照亮了寒澈的心扉。
雪原真的太冷太冷了,她用废弃的木头简单的生火,利用剑阵形成一个温暖的屏障,两个孩子惊喜的摸着那层淡淡的光膜,所有的烈风暴雪都被无声无息的阻隔在外,身体慢慢恢复温热,手脚也不再冻的青紫生疼,他们紧张又不安的看着这个忽然冒出来的陌生女人,本能的警惕还是不敢主动上前搭话,直到云秋水从怀里摸出一袋干粮递过去,带着旭日般的笑颜:“吃吧,饿坏了吧?”
哥哥壮着胆子,凝聚起了全身的力气问道:“你是谁?”
“我吗?”云秋水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摸着手边的长剑介绍道,“我不是飞垣人,是从一海之隔的中原昆仑山跑过来的,这是我的剑灵,我常听师门提起这座海外仙岛,就趁着这次下山游历跑过来转转,听说这附近有一个尊异族为神的神教,叫什么……白教的?我见惯了人,反而是对你们这里那些异族人特别有兴趣,所以就过来想找一找,没想到会遇到你们,你们怎么回事呀,刚才那地方看着不能住人,你们怎么会在那里?”
“白……白教!”岑歌发出了一阵低呼,本能的阻止,“白教你不能去!教主和大司命都不喜欢人类,就算你不是飞垣人,他们也会赶你走的。”
云秋水眨着眼睛,满眼都是清澈如星辰的光芒,想了想,勾起一抹清丽的笑:“我不信,我就要去看看。”
然后,她就真的一个人跑去了白教,他们在身后小心翼翼的跟着,果然见她还没走到登仙道就被人赶了下来,再上去,又被驱赶,一直赶了三天,才垂头丧气的又回来了。
但她一直没有放弃,就在雪原附近徘徊,两个孩子也乐呵呵的跟着她,听她说起遥远中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