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来,习惯性的搀扶了一把,帝仲犹豫了一瞬,没有拒绝。
:梦魇
戈壁滩依旧一望无垠,土黄色的天空昏昏沉沉,似乎不会有日月交替。
这一带的景象有些不同寻常,白骨零碎的铺在地上,乍一看宛如群星璀璨,举目望去,竟然连一座完整的凶兽遗骸都没有留下,两人同时停下脚步,只见旁边高大的巨石上残留着无数凌乱的刀痕,深浅不一,毫无章法。
帝仲忽然心中一动,示意云潇扶他过去。
站到巨石前,手中的古尘也发出轻轻的颤抖,帝仲深吸一口气,慢慢、轻轻的抬起手,当他指尖轻抚过刀痕之时,豁然感觉身体的某一处被锥心的刺痛,连带着呼吸也剧烈的停顿了一会,他愣愣往后退了一步,再次不可置信的抬眼,用极其认真的目光仔细看着。
刀痕,是古尘留下的,不知被风化了多久,依然清晰如初。
他默然咬唇,这才震惊的转脸扫过面前广阔无垠的戈壁,看着珍珠一般散落其中白骨,长久的凝视着。
云潇担心不已,感觉这个轻靠着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僵硬,低声问道:“你发现什么了吗?”
帝仲听见她的声音,微微一笑,他的情绪恢复的很快,但依然无法掩饰眼眸中细小的悲伤,平静淡淡点头:“这里距离我当年身死之地并不远,想来是他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变成了古代种,我的一切会因此强行灌入他的体内,可能是一时无法接受,失控之下才会将这一带的凶兽遗骨削的粉碎,还在巨石上留下了古尘的创伤。”
他说话的语气波澜不惊,但那种凄凉却让云潇暗暗心惊,再看这些伤痕累累的巨石,骤然就有了另外一种感觉。
据说古代种在吞噬了神之后会获得神的一切,包括记忆、能力甚至是情感,当那只从来只会遵循本心随性而活的凶兽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思想,又会是何等的举足无措,惊慌?惶恐?甚至是绝望?
当他发现全新的生命来自最敬仰最憧憬的人,又会是何等的悲痛欲绝?
一想起这些,即使无法感同身受,云潇也还是感到心情格外沉重,本想说些什么安慰帝仲,结果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默默相陪。
“休息一会吧,继续乱走也只是消耗体力。”帝仲不动声色的低下头,不想自己脸上越来越无法抑制的难受被她察觉,两人就地靠着巨石坐下。
隔了好久,天色依然是最开始掉落进来的色泽,只是风的流动更强烈了一些,帝仲担心的看着天,低道:“并不是所有的流岛都会一直漂浮在固定的位置,但是大多数情况下,它们会有自己固定的轨迹,不会偏离很多,但是有一种非常特殊的流岛,它们隐于天空若隐若现,只有在特定的情况下才会偶然露出真容,我们现在所处的流岛,应该就是这一种。”
云潇认真的听着,其实自从知道萧千夜是飞垣出身,她就好奇的查过很多很多关于流岛的传说,但御剑术的高度是有限的,她其实并没有亲眼见过漂浮于蓝天的流岛,也无法想象那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世界。
“这种流岛的特殊性,导致外人无法自由出入,成为封闭的空间,浮世屿和原海,本质也是如此。”帝仲淡淡补充了一句,不经意的揉了揉眉心,感觉体内另一个人的意识已经开始慢慢恢复,他默默看了一眼云潇,忽然说道,“换句话说,只有找到特殊的通道,否则是无法离开这里的,但对现在的你们而言,这或许还算是好事,毕竟我也不知道上天界到底什么情况,你们留在这里可以掩人耳目,等他稍微好一些,你们再走。”
云潇点点头,发现面前的人脸上露出淡淡的疲惫,帝仲无奈的笑起来,原本轻握着她的手也不动声色的松开,漫不经心的说道:“他好像醒了,我再这么抢着身体控制权一会又要跟我闹脾气,潇儿,你照顾好他,别让他逞强。”
“嗯。”云潇才回了一句话,帝仲沉沉的闭上眼睛,整个人往她身上压了过去,云潇连忙正襟危坐扶住他,在意识互换的一瞬间,这具身体变得极其沉重,但醒过来的人不知是被什么样的噩梦惊住,整个脸庞豁然惨白,冷汗滑过脸颊,一滴一滴落在云潇手背。
萧千夜意识模糊,目光毫无焦点只是呆呆的看着前方,满脑子都是夜王那句梦魇般的低语——哥哥不想要了?
哥哥……哥哥。
“千夜?”云潇扶着他,他是突然一下子坐起来,又因为重伤的身体再度往后倒了下去,正好依靠在云潇怀中,他的眼眸缓缓转了一圈,瞳孔慢慢聚焦看清楚了眼前的人,云潇欣喜的抱紧他,开心的道,“你醒了!快别乱动,好好休息一会。”
意识是在片刻之后才一点点恢复,萧千夜茫然的看了看周围陌生的景色,愣愣问道:“这是哪里?”
“不知道呀。”云潇摇摇头,萧千夜看着她,忽然心中一动,深吸一口气,“你……你刚才是不是和帝仲在一起?他又和你说了什么?”
云潇笑咯咯的看着他紧张的脸庞,眼睛一转挑逗道:“柳飞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