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的不安涌上心间。
魃眼里的光一点点明亮,带着沉重的杀意,又透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和期待,冷冷脱口:“那就是我那位爱徒还没死吧,我杀了他把他扔到了天池里,但是幻魃救了他,并告知了脱身的方法,将他送出了昆仑寻求合适的人选,四百年啊……哈哈,四百年了,他终于还是要回来了。”
帝仲和萧千夜皆是一惊,原以为这是蒙周设计的报复,原来竟是里应外合,目的直指天池幻魃!
魃淡淡开口,提醒:“阁下口中能驱使鬼怪的邪术,应该就是西王母秘传的控魂,除非是你这样的无魂之身,否则无论是人是鬼都能控制驱使,再加上此种特殊虫印的加持,更是威力倍增,至于控魂的破解之法,则需要无言谷另一门独门秘术‘音愈’和‘音杀’,只不过时至今日,恐怕是没有人再能掌握了。”
帝仲暗自沉思,在进入无言谷之前他就曾经听过风青依弹出带着至纯灵气的音律,那时候只觉得这种声音当真震人心魄,如今想来,是不是就是他口中所言的“音愈”或是“音杀”?
魃略显痛苦的按住心口,感觉意识开始出现震荡,知道自己清醒的时间所剩无几,但依然平心静气地道:“还不动手吗?我可要撑不住了……”
话音未落,他眼中的光倏然变化,不再是刚才那副温柔沉静的模样,嘴角勾起的笑也咧至最大,帝仲敏锐的拉住萧千夜连续后退,眼前的冰川在这一瞬间炸裂塌陷,天际再次落下猩红的血光之柱将魃整个人笼罩其中,萧千夜心头一沉,忽有种失落的感觉,虽然这种念头只是一瞬即逝,却让他心中久久不能平复。
魔物……那个真的是魔物吗?如果不是现在的他被血光笼罩,他甚至都要错把他误认成自己的兄长,那样温润如玉的一个人,也曾经被背叛到一无所有吗?
“别分心!”帝仲厉声提醒,眼中的那一抹柔光也随着血光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酷锋利,低道,“魔物不能留,死了……就是死了。”
他在说着话的同时,模糊的身影也稍稍涣散了一下,不知是戳痛了什么过往,转头凝视着萧千夜,抿紧了嘴唇,沉吟道:“我曾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主动抢夺你身体的控制权,但是现在,我无法保证神裂之术能在诛杀魔物之后还有余力对付长生殿,而且……我知道你下不了手。”
“我、我下得了手。”萧千夜本能的想拒绝,帝仲的目光却另含深意,一字一顿慢慢道,“我指的不是眼前魔物,而是明姝公主,甚至是云秋水。”
“你……”
“明姝公主对你而言是君主,而云秋水,你现在该喊她一声娘,你要做弑君杀母之人吗?”
“……”
不等他再次反驳,神裂之术散去,帝仲瞬间回到他的身体里,也在同时夺下他的意识,他直接无视了内心深处不断传出的嘶吼,眼睑下的冰火咒纹熊熊燃起扑向魔物。
:六式
古尘砍向魔物的那一刻,帝仲感觉手臂僵硬如铁,迫使他重新调整角度,但这短短的一瞬间已经让魔物缓过致命的精神恍惚期,属于人的理智彻底湮灭消失,心口迸出的邪力引动昆仑山风云变色,他在空中翻身借着狂风的力量矫健的落在旁边高点上,即使心中万般不舍无奈,眼里也没有一丝的退缩,缠绕古尘的刀鞘豁然如烟散去,黑金色的刀身映着正前方的血色光柱再次重击砍落。
这一击让光柱碎裂,但魔物也借着邪力重整旗鼓,云雾如翻腾的巨浪全部冲着这里汹涌而来,让他身不由己地被卷入其中,转眼间衣服便已经被撕裂,帝仲暗暗用神力护住身体,眼看着山里的景象竟然像是海潮涌动般此起彼伏,滔天云浪甚至发出轰隆隆的巨响,魃的身影隐匿其中,只有那双凶厉的眼睛时不时闪现。
帝仲不言不语面若冰山,即使片刻前还在和对方谈笑风生,眼下也是千钧一发稍有不慎就关乎生死。
他所面对的,是他漫长生命里最为特殊的一只魔物,他甚至在脱离控制意识清醒的那一刻,主动对他袒露心声,甘心赴死。
这个人生前,一定也是那样温柔如水吧?是真的对自己的徒弟毫无保留的倾尽所有,也难怪萧千夜看向他的眼神,满眼全是萧奕白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