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识」的路程,因为有虞夏伴着,增添了点未知性在。
明明当初人数庞大时,也才走了六个多小时,怎么一年过去,不过两个人的队伍,却还没见到所谓的城墙,太阳都盪去快一半了。
绿油油的草皮,蔚蓝色的天空,鸟雀在原野鸣叫出声,昆虫的身躯附着在草尖,蹭蹭作响。
「头儿,怎么还没到呀?」离熙脱掉上衣,擦起背后汗水,结实的胸膛,肌rou紧绷,整个人就像是上好绳索打紧的一个结。
「急什么?整整十天假期,差这么一点时间吗?」
仅管离熙并不是真瞭解路程,但他打包票,虞夏绝对是在乱带路,这愈走愈荒凉,寸草不生的,大块狰狞的岩石肆无忌惮地裸露着。
这……是要杀人弃尸的节奏吗?离熙顿时觉得嘴巴有些乾,舌头嚐到一丝苦味。
虞夏眼瞳泛着淡淡黄色,停下脚步,眼神含着害怕畏惧,慢慢地跪在一处地上,眼睛盯着前面。接着两手成熊爪势,浅色光晕贴着指尖处,尔后唰唰地往灰褐色的地面重重袭去,一扒二扒来回不断,某个铁製的东西逐渐现出。
斑驳不堪的盒子,外皮早被沙侵蚀得异常脆弱,虞夏散去力量,小心翼翼地抓住把手处,提到眼前,朝底部轻吹了口气。
离虞夏三个字……
心跳瞬间停住,数秒之后,虞夏露出欣慰的神情,让铁盒靠在胸口上,步伐踏实地走回去。
「熙,谢谢你,愿意陪我过来。」
人畜无害的笑容并不适合虞夏,且他是因为认不得路,才一直跟着虞夏的,离熙无所适从,结结巴巴地回应:「不会,不会……不用客气,呵……呵。」
虞夏不发一语,眼神直挺挺地望着他。是发呆还是思索?离熙无聊地猜测她的情绪波动。
突然间,她脚尖一垫,对准离熙就是一个拥抱,「真的,很谢谢你。」淡淡清香从她身上散发而出,离熙脸上神情起伏不定,后背感受着两处圆形的柔软与温暖,反观自己的双手,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内心一阵羞涩油然而生。
据传要万年,才能听到一次的柔弱声音,如今却在耳廓出现,离熙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走吧!」虞夏主动放开他,抬起娇小的头颅,见到离熙张皇失措的样子,她轻笑出声,一直纠结的情绪猛然舒畅起来。
「好……的。」离熙眼神有些惶然地应允。
之后,除了分离的再见二字外,两人就都没有说话了。
……
「怎么流这么多汗,还不去洗澡?别纔了!猪脚麵线等会儿再吃,不急,大不了吃之前再给你热一下。」离熙耳朵飘过恩然的亲切关心,一年不见,我长大了,爸爸却老了。许久未见的脸庞更削瘦了些,没有我在……忘了节制吗?
全身浸入沁凉的溪水,与梅花鮭鱼一同悠游其中,童年美好霎时出现。溪畔边,虎牙女孩筑沙堡,眼球充满火焰似地瞪着人,灵动的五官千变万化,与她相处无需言语,有表情就好,很单纯。
啊!邵!
不知道她还好吗?跟离老过得怎么样?还会不会失眠?依然不喜欢吃番茄吗?啊!邵!
还有跟白叔叔的约,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返乡,一年的空白,果然有好多事情需要弥补,播种土豆的时日差不多就是最近,得把这个工作抢过来,不然爸爸贪心,不知节制逞一时之乐,强行在一天之内全种完,不仅之后长得乱七八糟,收获很差之外。更重要的是,对身体会是个负担,一定是因为他这样乱搞,怪不得又瘦了这么多。
一边盘算这十天的计画,一边享受溪水洗浴,不知不觉夕阳西斜!从离熙早上出发至今,十小时过去。带上几条顺手抓的梅花鮭鱼,他穿着一条短裤,上半身赤裸地回到家里。
沿途路上,蝉鸣肆起,狂妄地叫着,阳光穿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出一地的灿烂。风送花香,好一个独属蝉鸣的时节,彷彿世界因它而决定秩序。
「啊!」多么轻柔的惊吓声。
「你穿这什么样子,还不快去换件衣服?」
「……爸,这几条梅花鮭,喔!好」那简直能杀人的眼神,离熙只能服从照做。内心暗暗叫骂……怎么离老跟邵来家里,也不先说一声,想起刚才的事,耳根子就发红起来,他悔恨不已,可惜世上没有早知道,千金难买后悔药。
换上一件薄衫,离熙拉了拉衣摆,确认调正后,慢步走回饭厅,心情七上八下地拉开椅子便要坐下,杀气却又腾腾出没,迎上熠熠目光,他急忙换了个位子,恰巧就在邵旁边。
离熙朝邵打了个招呼,换来的是尷尬一笑,时光果然是最好的药,让人失去记忆的效果堪称业界第一。两人油然而生一股淡淡的陌生,摸不着也看不清的靄靄云雾阻碍了沟通,张了张嘴才发现,讲话竟然是件这么难的事,像是鬼打墙般……半字都挤不出来,只能垂头闭语,吃着闷饭。
年轻人不讲话,这怎么行?摆明要将他们送作堆的两老,连忙出言救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