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为经歷过挫折,所以更努力地上课。
一开始,我感到从没有过的安全感。
从那天开始,利姆依大概隔三天就会来一次。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学校,所以我们没有遇上。我会察觉她来过,因为床铺被整理过了,垃圾被扔了,变质的食材不见了。她没有留下饭食,而我很感激这一点。起码我还能亲自去满足自己的飢饿,这大概是我最后能掌控的事了。
我就是没办法信任这些话。不是说我怀疑周雄和莉莉姐在说谎,而是这些都只是他人对吴雪昭的印象,不是我本人对姐姐的印象。
-
最后,我将会接替我姐姐的位置,继承她的意志,成为真正的特机队成员。
我知道。我清楚地理解到自己毫无成长,并因而对自己感到厌恶。
但这不重要。故事会结束,我会在某日死去。死后归于虚无,这是唯一重要的事。这么想来,死前名为「活着」的过程便显得无足轻重。
我的姐姐,在一连串天灾级的恐怖袭击里,唯二有记录的死者之一。另一个便是徐武。
然后,又到了另一个某日。
我因为足够坚强,所以正常地维持着作息和日程。
他人才是我的牢笼。
我开始理解了,为何死亡对曾经的我而言如此遥远。
我甚至没找到一张照片。不论是实体的,还是数位的。对于姐姐的容貌记录,就只有她在警务处的证件照。
有点麻烦,对。不过我有了对生活的掌控感。让自己为自己负责,原来我一直追求的就是这种简单的小事。所以我以前才想要离开台北,那时候的我认为台北就是我的牢笼。
是数百种狂轰滥炸的官能刺激之一。是把我从房间拉回到现实世界的手段。
是在警务处的会客室里,姐姐虐待金宋美的影片。
-
然而,我对姐姐的印象远比我以为的要糢糊。仿彿我的记忆正随时间消散。
-
而地球圈有几十亿人。
-
直到某日,利姆依来了。
当夜我便好奇起数据棒的内容,而且这种好奇一发不可收拾。
只要我锁上门,没有人会忽然闯入。没有任何人会再用自己的权限复写那个数位门锁,闯入我的私人房间。我自己不去买的话,房间里就不会有饭食。我自己不去整理的话,垃圾会一直留在房间里发臭吸引昆虫。
我不知道要如何处理姐姐的遗物。她也没有留下任何安排。相信她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个需要。
我回家时,发现桌上多出来一个盒子。盒里是一根数据棒。和发动tk3所需的数据棒一样。
姐姐死后几日,我收到了她在警队、特机队的同僚寄来的慰问。描述她的不外乎是「尽忠职守」、「英勇过人」之类的说话。
这是我所展现的模样。说实话,我自己都不信。但是我依然把角色演好了,就像体内被预先编了程一样。回过神来已经起了床,回过神来已经下了课,回过神来已经准备睡觉。
内容当然很可怕。但是真正衝击我的事,是影片的真实感。
课程之外的时间,我都在徙置区的房间里。不像其他人,我除了台北之外,没有可以让我回去等待重建结束的老家。
我投降了。我改而认为:不论真假,现实都会在我死去的瞬间烟消云散。反正我终究会死,那其实迷失在虚假的现实中也无所谓了。
数据棒只能在b机甲里使用,那就得去我唯一能存取b机甲的特机队机库。但是我果然还是不想看见其他人。所以我挑了时间,关闭了脑装置的作
除此之外,她的大部分物品在技术上都是福尔摩沙警务处的财產。
在机场一战之后,我如常地上课、作息、为提早到来的毕业做准备。
这是陷阱。
她留下的东西不多。几套衣物,一些我不懂的化粧品,一本记载了警务的笔记。
一瞬间,我发现我的牢笼并不是台北市、台湾岛又或者这间房,而是人。
看着整理过的房间,我开始对那时候没看见的眼睛感到好奇。也许她的眼里流露着对我的厌恶,也许觉得我很可怜。也许她会在我们四目相投的瞬间衝上来,抓着我的衣领,谴责我经歷过这一个月的大风大浪之后,居然还能毫无成长。
直到某一日,我找到了一份录影档案。因为影片内容的衝击,我已经不记得我是在哪里用甚么方式找到的。
我猜测只能是利姆依留下的。也因为那是利姆依留下的,我一开始还对数据棒敬而远之。
她用和姐姐一样的方法,解锁房门之后悠悠地走进来。在这个不到数坪的小房间里看了很久。她甚么都没有说,甚么都没有做,而我也没去看她。
比起慰问信、丧礼上的悼词和新闻里的深切哀悼,我居然更能相信这段可怕的影片,毫不迟疑地认为:啊,是的。这就是我的姐姐。
塑造的现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