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宋美,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低下头去看,是数十秒前被炸成败瓦的淡水河两岸。
通讯另一头传来男声。
「金,要出发了。」
这温柔、沉稳的男声比一切镇静剂都有效。她冷静下来,重新让机甲系统与自己的生理状况配合。
「目标是哈蒙列根。然后是总督府。」
巨人迈出他的第二步’第三步。
「跟得上吗?」
被问的她,回头看向淡水
那是她成长的地方。
她的父母并不优秀。
战后从朝鲜行政区来到福尔摩沙,大力参与着所谓的民族独立运动。地球政制的统一对他们来说似乎不是一件好事。
她曾经听父母说过:
「我们逃离了一个笼牢,结果只进入了一个更大的笼牢。」
说实话,她不在意父母的政治主张。甚至每次听见他们与同伴高谈阔论的时候,都不由得感到厌闷。
父母的主张是危险的,违背常理的,与学校、社会所教导之事大相逕庭的。他们不会说是自己是「亚洲人」或者「联邦成员」,他们主张自己是「韩国人」和「大韩民族」。
这全都是旧国族主义时代的遣词用字,听起来是多么的奇怪。
自己的父母是与时代脱节的人。当金宋美察觉到这一点,她就更加与父母疏离。反正父母对她也没有很好。
家中的金钱全用于国族主义运动,偶尔还能看见通缉犯的面孔在父母身边出现。明明两人过往都是军人,战后却开始写起书来。可以想像,是会被列为禁书的内容。
最后,人狼机甲破门衝进家中。
父母也好,父母的同伴也好,悉数被当场击毙。
以每分鐘一千五百发射速射出的子弹,串连起来就像加上了刀刃的鞭子一样。在淡水的贫民窋中一甩,父母的身影、邻居所住的铁皮屋、街角被废弃的基督教堂、金宋美的童年记忆……全被拦腰斩断。
怨恨?
倒也没有。
义务教育和儿童保护制度提供了金宋美衣、食、住、行等全方面的照顾。相比起不太亲近,在五、六岁左右就在眼前被机枪腰斩的父母,她觉得学校里的老师们还与自己更加亲密。
再者,她的记忆从那时候起就被切割。直到十四、五岁之前都没有想起生父母的事,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
恢愎记忆的契机是高中准备升大学的时候,偶尔去到警察学校的招生摊位前,又偶尔看到了展览用的人狼机甲。那一瞬间,她的记忆才重组回来。
啊,原来我是有父母的啊,不过已经死掉了。那就这样吧。
说起来,机甲真的好帅啊。
如是想的金宋美,最后没有投考警校。因为成绩够好,不需要将就追求「铁饭碗」的公务员薪酬。
于是她进了联邦政治大学福尔摩沙分校,念的是化学系,打算往后进去大公司做个上班族。
然后,她遇到了机甲工程科系的徐武。
徐武的身世和金宋美是如似相似,却又大相逕庭。
他的母亲是中华行政区的警察,单亲家庭。
年少时收到母亲在一场民族主义暴动中殉职的通知。
不解的徐武向母亲的同僚追问,才得知母亲是因为收不到上头「开始镇压」的指令,陷于被动又不能出手自卫。最后不慎被汽油弹掷中,连着大脑活活被烧死。
他亲自质问过母亲的上司:
「为甚么不下达指令!」
那个上司说得冠冕堂皇:
「警察不应该向民眾动武,否则便是暴力。」
直到有了殉职者出现,警察才有镇压的理由。紧接的二十四小时之内,中华行政区的暴动便平息了。
真是大快人心。
事件后,徐武由母亲的同僚们共同照顾,仿彿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般成长起来。
他有想过继承母亲的职业,当个联邦警察。但是又想到母亲的死与行政区的懦弱官僚脱不了关係。
那时候起,他对软弱的联邦生出了和他对暴民一样的怨恨。
他靠着自己的努力(还有警属优待),考上了政大。
在政大里,偶然与金宋美相遇……
她不在乎他背后有甚么人和事,她不在乎机甲的来源,更不在乎谁和谁又有甚么计划。
她只想支持他的一切。
这段恋情所收到的第一份祝福,便是「义仲」与「巴御前」这两台机甲。
今晚就是一切的开端,新的生活就在眼前。
无怨无仇的父母啊,我要感谢你们。她如是想。
若不是你们让我降生,我便遇不上武哥了。
她回头看着淡水,那里只有丑陋的贫民窋,还有名为「回忆」的束縳。
于是她打开了通讯。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听她一问,徐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