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是三分治,七分养,别担心,你爸爸养养,一定会好起来的,听你姐姐说,你六岁了,是个小小男子汉了,所以,要坚强,不要怕……”
虽然最后,爸爸还是像妈妈一样走了,但这名解放军叔叔和他说过人,他依然记在心里。
就像舅舅曾经告诉他的:“我们要怀着一颗感恩的心,记住那些在困难时帮助过我们、在痛苦时安慰过我们的人,并用同样感恩的心,对待帮助过我们的人。”
所以,对邵振洲,他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这会儿又被他如此温柔对待,更是满心欢喜,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在他的注视下,熠熠生辉。
“我已经全都好了,没有哪里不舒服,邵大哥你看,我还能跳呢!”
夏居南咧着小嘴说完,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还特意在原地萌萌哒地蹦跶了两下。
夏居雪:……这孩子!
邵振洲却是笑了,是那种暖融融的笑。
此时此刻,这愉悦欢快的气氛,让他觉得,这次回来探亲,虽然带着几分“被迫”的成分,但其实他内心深处,也是有所期盼的。
而似乎冥冥中自有天意,他才刚回来,还没走到队里,就在半路上和他们相遇了,虽然起初情况不甚美好,到过程却是让人愉悦的。
他勾着唇角,伸出大掌,再次秃噜了一把夏居南的小脑袋,下了个不太正规的“命令”。
“那就好,那我们就——出发,回家!”
“喔~喔~喔,出发回家啰,出发回家啰!”
邵振洲话刚说完,囍娃儿就活蹦乱跳地喊了起来,拉着夏居南一马当先地当了开路先锋,还欢欢喜喜地飙起歌儿来,飙的是不久前刚看过的电影《带兵的人》中的插曲——《杀敌的本领靠我们练》。
“我们是英雄,我们是好汉,杀敌的本领靠我们练,为什么练,为作战,时刻警惕敌人来侵犯……”
起初,是囍娃儿一个人在彪呼呼地进行个人演唱,很快,夏居南也被他感染了,跟着他小声地哼唱起来,夏居雪看着眼前和谐愉悦的情景,一双眼睛再次月牙儿般弯了起来,水润的眸子里漾满了笑意。
家里接连发生变故后,弟弟的性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但乖巧得让人心疼,话更是越来越少,每次接到舅舅的信,她心里都酸涩涩的,却又无可奈何。
而这段时间,因为囍娃儿的缘故,弟弟又恢复了几分童真童趣,真好。
大西南的山路,一大特点就是狭窄、弯曲,就像一副盘绕在一起的猪大肠,一眼看不到尽头,硬是将直线距离很近的路程,拉成了两三倍。
兰桥公社到沙坝大队的山道,一大半的路程都是如此,没有几截是舒展的,山头更是一座连着一座,有社员们的顺口溜为证。
“沙坝沙坝,山高石头大,出门就爬坡,抬眼就是坎,一个不小心,脚趾就碰破。”
如果说,三年前,邵振洲带着夏居雪爬山过坎那次,是他自打能光着脚板心漫山遍野疯跑起,走得最慢的一次,那么这次的速度,更是慢得像乌gui爬。
没办法,夏居南本身就走不惯山路,这会儿又是刚刚大病初愈,速度自然提不上来,索性,四人也不急着赶路,就那般走一段,歇一段。
原本,邵振洲看着小家伙走得一步三喘的,还打算背他一段路,偏夏居南年纪小小,却有骨气得很,小脚板虽然走得有些实沉沉的,还时不时地被石头子儿绊一下脚,但还是义正辞严地拒绝了邵振洲的提议。
“我都九岁了,又不是还要人背的nai娃娃,我要自己走。”
邵振洲想了想,男娃子的确不能养得太娇,也就笑着由他了,不过,在某一次休息后,邵振洲贡献出自己军用水壶里的水以外,又顺其自然地拎起了夏居雪的旅行袋。
“军民鱼水情。”他对着满脸惊愕的姑娘,冠冕堂皇地道。
夏居雪愣了愣,末了,才腼腆地讷讷道谢:“……那,谢谢啊,麻烦你了!”
别看那袋子里东西不多,分量不大,但上了长路也是一份拖累,这三年来,她虽然没少走山路,但其实脚力也就那样了。
就这般走走歇歇,歇脚岭终于近在咫尺,能看到山岭的轮廓了,只是,邵振洲抬头看了看天,一对粗硬浓密的眉毛不由挽了挽。
今天是个Yin天,太阳并不热烈,这会儿更是懒绵绵地斜靠在坡脊上,就像回光返照的最后一丝力气,而令邵振洲皱眉的,是不远处的天边,一片乌鸦鸦的碎云层正往这头飘过来,这是要下大雨的前奏。
都说“五月天,娃娃脸”,果然如是。
邵振洲指了指天上的那片黑云,对三人道:“看到那片云没有,都说‘黑猪过河,大雨滂沱,乌龙挡坝,雨势必大’,所以,我们要快走几步,找个地方躲雨才行,前面不远就到歇脚岭了,我记得山脚下刚好有个大岩洞……”
他话音刚落,前面路上,就热气腾腾地跑过来一个人,上身向前拽着,步子又大又快,扑塌扑塌的,一看就是个惯走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