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非鱼性情大而化之,做事却是讲求Jing准,这次炸药的量他提前计算过,也算上了可能折损的余量,不大可能会不够用。
手掌从后颈摩挲而下,俞非鱼直起身,“不够?缺多少?”
“约莫一箱的量。”
“这么多?”
俞非鱼眉头深皱,“我过去看看。”
收放炸药的仓库同其余的仓库是分开的,怕出事故,离工棚很有一段距离,俞非鱼进去察看了一番,立即便得出了结论——有人偷盗炸药。
“哦,”俞非鱼不动声色道,“先前几次的量用多了,我没计算好。”
“那怎么办?要派人回海洲再去运两箱过来么?”
俞非鱼搓了下手指上的污渍,“没那么多时间等,去附近打听打听,有没有匪帮军队之流,向他们买两箱就是了。”
消息很快就打听来了,这附近匪帮没有,军队也没有,但的确有能提供炸药的,卖的价格倒也不贵,不过只收金条。
俞非鱼对这条铁路全权负责,金条他也带了,时间耽误不得,大手一挥便同意了。
炸药晚上就到,俞非鱼看了一下,发觉那些买过来的炸药同他们带过来的从里到外都不一样,不是同一源头,他用了一些试了试威力,也很不俗。
很显然,偷盗炸药的不是这帮售卖的,俞非鱼站在袅袅升起的白烟前,眉头微微松开,心道:“有内鬼。”
对于抓jian细间谍一流,俞非鱼本人没什么经验,几乎全凭直觉行事,他没有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任何人,故意又将新买的炸药放回原地,守株待兔地等着抓人,然而等到那两箱炸药用完,也没再等到偷盗的人。
俞非鱼很快便转换了思路,将所有人都一一清点,这下终于是点出问题了,修建铁路的工人中少了两个。
这下不必查了,必是这两人偷偷盗取了炸药。
炸药很昂贵,的确是值得一偷,只是附近一无匪帮,二无军队,他们偷取了炸药能卖给谁呢?
俞非鱼不解之余,又给宋玉章写了封信,信写完之后便和其余未寄出的信放在一块儿,预备等到这一段路修完,他回到海洲之后再交给宋玉章一齐看。
张常山回到南城,花了点功夫将兵工厂的许可给宋玉章搞来了。
作为回报,宋玉章立刻派专人带着金条美钞过去感谢,命那人顺路又去寺庙里看望了宋家两兄弟。
宋家两兄弟状况都很不错,宋业康还让人给他带了一本手抄的佛经,叫宋玉章有些哭笑不得。
宋齐远给宋玉章去了封信,大意是他现在心思很安宁,预备去周游各地,寻找宋晋成。
宋玉章合上信件,心想宋齐远终究还是回归了他潇洒自由的性子,寻的或许不止是宋晋成,也是他自个的人生道路。
个人有个人的路,他们走他们的,他也得走他自己的。
兵工厂的选址定在近郊,占用了先前的那个马场。
聂饮冰在里头豢养了不少好马,宋玉章提议将那些马转移到宋宅,宋宅有一大片空闲的草坪,也没什么人打理,恰好适合。
聂饮冰却说不必,对这些马,他已另外有了安排。
没过几天便有车来将这些马运走了。
宋玉章得了消息,听说是南城来的车后,心里便瞬间有了数,晚上便去了正在建造的兵工厂处。
“那些马,你都送到前线去了?”
“嗯。”
马都是好马,而且大部分都是从土匪那抢下的马,都有些野性,见过血腥,正适合上战场拼杀。
聂饮冰端着碗正在吃饭,饭是粗茶淡饭,同工人的没有什么区别,宋玉章背着手面对着他,“马可以上
战场,你别起什么心思。”
聂饮冰沉默了一会儿,道:“不会,我放心不下你。”
宋玉章扭了扭脸,目光又重新落在他的碗中,“怎么吃得这么简单?这离家不远,你也不必日日吃住在这儿。”
“没什么,”聂饮冰吃了口饭,“这挺好的。”
宋玉章了解聂饮冰的脾性。
聂饮冰不爱享受,也没什么兴趣爱好,差不多就是只喜欢打土匪,现在多添的嗜好也只有发电报——他关心聂青云和聂伯年,想知道他们的近况,但发的也不多,聂伯年的病不是一两天就能治好的,天天问,也没有多大意思。
宋玉章看他像匹孤狼一般落魄而又孤独,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转身在聂饮冰身边坐下,“我也没吃,在你这儿对付两口。”
宋玉章自顾自地去拿碗,手腕却被压住了。
“你吃不惯。”
“你能吃得惯,我为什么吃不惯?”
聂饮冰低着头,手掌压着宋玉章的手,半晌,他放下了手里的大海碗,“回去吃。”
宋玉章有心想再跟聂饮冰辩驳两句,好让聂饮冰彻底改了对自己浑不以为意的毛病,可想想又觉着人各有各的脾性,他何必非要扭转别人的习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