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老被朱祐樘父子俩安排去殿内的席位蹭吃蹭喝,吃东西实在不好挑挑拣拣,夹到不好吃的菜也只能含泪咽下。
这次他表示自己已经入仕了,不好再跟过去那样破格坐到太子身边,坚决拒绝了朱厚照的要求。现在他跟唐寅他们都坐在殿外,点评欲立刻就按捺不下去了,热心地给唐寅他们分享哪些菜值得一尝、哪些菜狗都不吃。
听到他们对话的拼桌同僚默默收回了夹那道“狗都不吃”菜的手。
不知是不是错觉,听文哥儿这么一点评,那几道“狗都不吃”看起来确实食材不甚新鲜、酱料使用过度,着实让人有点难以下筷。
相反,文哥儿赞许有加的那几道菜就眉清目秀多了。
不愧是从小以爱吃出名的神童!
他们一桌子人愣是齐心协力地着手消灭那几道受到文哥儿称赞的菜,邻桌有人注意到了,转头问了几句,也开始挑拣着那几道“值得一尝”的菜下筷。
很快地,他们这些没资格进殿当面道贺、只能坐在两边庑廊下凑合着吃吃喝喝的五品以下小官都知晓了哪些菜属于“神童吃了都说好”的范畴。
至于那几道“狗都不吃”,也有人不信邪地尝了几口,结果只能猛猛喝茶压下那浓油赤酱带来的冲击。
不听神童言,吃亏在眼前!
庑廊上的人吃得热热闹闹,殿中的气氛也正热烈着。太皇太后、太后以及皇后已经出来走了个过场,带着两个年纪小的皇子皇女入席,算是正儿八经地露了次脸。
英国公与李东阳等人领头向朱祐樘祝寿。
朱祐樘听着臣下一套接一套的吉祥话,心里头也挺高兴的,只不过以前文哥儿都会在殿内,考上状元后反而要坐到庑廊去,不知怎地总让朱祐樘觉得像缺了点什么。
估摸着就是习惯了吧。
毕竟文哥儿才两三岁那么大一点的时候,他还曾把那小孩抱到身边看他吃吃喝喝。
小孩子没那么多讲究,哪怕许多举动有些逾矩,朝臣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会和个三岁小孩计较?
没想到一眨眼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从十来岁的太子变成临近而立之年的帝王,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小娃娃也已经成为朝野皆知的王小状元。
只需要再过个几年,宫中赐宴时那小孩儿便能入殿了。
朱祐樘笑着接受了朝臣们的祝贺。
朱厚照把自己准备的寿礼藏了几个月,现在终于到了可以拿出来送给他父皇的日子,顿时有些等不及了。听着那些朝臣在那说个没完,他闷闷不乐地戳着眼前摆着的白馒头,和他父皇一样不太习惯文哥儿不在殿内。
文哥儿不在京师也就罢了,怎地在京师还不能坐进来跟他们一起吃!
好不容易等到朝臣们都拍完马屁,哦不,给朱祐樘祝完寿,朱厚照便迫不及待地蹦了起来,一脸“孤有话说”的跃跃欲试。
朱祐樘见自家皇儿明显有话要说,便笑着问道:“怎么了?”
众人的目光也落到年幼的太子身上,想看看太子要说点什么。
朱厚照想到刚才大家都要说许多好话,打心里觉得自己不能输。他稍加思索,把文哥儿哄他干活时的漂亮夸夸词全都挪了过来,很是吹捧了他父皇一番。
见他父皇一脸受用,朱厚照如有神助,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自己的敬仰,多方位多角度地肯定他父皇的种种作为,全都是他针对他父皇的情况量身改编过的。小先生说过,夸人必须夸到了点子上!
李东阳等人:“…………”
完了,输给太子了!
太子这一套一套的夸法,可比他们夸得要用心多了!
是谁给太子教这些话的?!
堂堂太子抢臣子拍龙屁的活像什么样!
哪有人不爱听夸赞话的?朱祐樘被自家皇儿夸得心花怒放,只是到底有这么多臣子在底下看着,他也不好让朱厚照吹嘘太久,过足了被儿子猛夸的瘾头便笑着说道:“行了,行了,让你这么说下去,饭菜都该放凉了。”
同样过足了“活学活用”瘾头的朱厚照听他父皇不让他夸了,才想起自己主要是想献寿礼的,立刻开开心心地说道:“孩儿有样寿礼想要送给父皇!”
朱祐樘闻言微讶,也没有扫朱厚照的兴,让他把寿礼给呈上来。
正好也让朝臣们看看太子的孝心。
李东阳等人对视一眼,不知道东宫什么时候筹划了这事儿。他转头和谢迁对视一眼,总感觉心里不太踏实,不会是跟文哥儿那小子有关吧?
要知道太子最常干的事就是跟文哥儿凑在一起玩耍。
这么一琢磨,刚才太子那些夸人的话都有迹可循了!
那不是学文哥儿的吗?!
李东阳压低声音问谢迁:“你知道太子殿下准备送什么吗?”
谢迁道:“我哪里知道?”
那小子小时候就爱背着大人搞东搞西,如今年纪渐长,新鲜主意更是层出不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