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机知道文哥儿醒来了,第一时间过来给他复诊,见他没什么大碍了,又给他改了个温和些的方子,说是喝上三天就好。
文哥儿早上分明是没知觉的,听到喝药后喉咙不知怎地就想起了那股子苦味来。他脸都皱起来了,叹着气说道:“我都好了,能不能不喝药了!”
汪机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有好得那么快的?你别仗着自己底子好就不喝药,病了一场就得把身体好好养回来。”
赵氏这次也不惯着他了,点头说道:“你得听汪太医的。”她说完还转过头吩咐金生一定得监督好文哥儿。
金生正懊恼自己昨晚没及时劝文哥儿回房,现在自然是认真表示自己一定认真监督好文哥儿。
文哥儿见他们已经达成一致,脸色顿时更苦了。所以说,平时必须得勤加锻炼,要不然生病受罪就算了,还要喝苦苦的药!
他舌头灵敏得很,什么味道都尝得清清楚楚,喝药实在太遭罪了。
瞧见文哥儿这副小孩儿模样,同样紧张了一早上的汪机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说道:“接下来减了药量,喝起来不会太苦的。”
文哥儿只能接受现实。
到了傍晚,李东阳他们一起过来看望文哥儿。
说起上次他们过来“探病”,结果发现这小子不是病了,而是挨了丘学士的揍,接下来这么久都没听他生过病,感觉还真有点稀罕。
听汪机这位御医说文哥儿没什么大碍,李东阳他们也就放下心来,坐在病榻前随意地闲聊起来。
李东阳这个缺大德的,不仅叫人端来文哥儿目前还不能吃的茶点,还跟谢迁他们聊起文哥儿挨打的光辉往事,颇为感慨地说道:“一眨眼都这么多年了啊……”
文哥儿:“…………”
就没见过他们这样的老师!!!!
知道人生病了,还来病床前吃吃喝喝!!!
文哥儿怀疑吧李东阳能有文坛领袖的地位,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会拉仇恨。
俗话说得好,恨比爱要长久,爱你的人可能不会时刻关注你的动向恨你的人肯定会的。
好提不提提什么挨打!
文哥儿哼哼唧唧地说道:“等我以后学会做臭鳜鱼一定给您连送一个月,让您满屋子都是臭鳜鱼的味道!”
李东阳哈哈直笑:“行你记得给我送。”
说到这臭鳜鱼大伙不免又提到了程敏政。程敏政早些时候称病不出,连朝都没去上,最近更是直接上书递辞呈。
李东阳和程敏政关系算是还不错的只是程敏政去意已决,他也没什么好法子留人。人家都真的不想干了你强留也没用。
只是不免有些遗憾罢了。
陛下也已经发现留不住人,近来和他们商量允程敏政致仕归家的事。
文哥儿没想到程敏政真的要走,心里不免有些唏嘘。
朝堂兴许就是这样的,每年都有人来也每年都有人走。来来去去才是常事倘若有人成了朝中的“常青树”兴许就会变成一代祸害。
皇帝当久了不干好事高官当久了也不干好事似乎是自古以来鲜少有例外的定律。
谢迁对程敏政观感不是特别好,听李东阳和文哥儿感慨了几句便笑着把话题给带开了。
一行人吃吃聊聊了半天把文哥儿馋到不行才各自散去。
文哥儿看着被李东阳他们吃空的杯盘再次深刻意识到强身健体的重要性。他一定要坚持养生和锻炼绝对不能再轻易病倒!
人都走了文哥儿才有空琢磨昏迷中那漫长而朦胧的梦境。
他敲了敲自己的脑壳,发现许多隔着重重迷雾的回忆不知怎地突然云开雾散,记忆中那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庞也正一点点变得清晰。
前世的他亲缘淡薄,从小与父母没什么缘分,与祖父母同样没什么缘分;他的同龄朋友也不多,很少和同龄孩子一起玩。不过他总能得到许多师长的喜爱,通过他们结交了许多年龄比自己大的朋友。
对了,他还有猫猫。
他在外面有人带他参加各种有趣的活动、有机会学各种有意思的东西,回家又有猫猫在等着他回去,日子过得快乐又充实。他都远还没到参加高考的年纪呢,就有好多人问他以后要不要考他们学校、当他们正儿八经的师弟。
他总是能遇到很多很好很好的人。
如果他不在了,他们一定会伤心的吧。
好在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他们应该不会再难过了。
文哥儿按下满心怅然,也在心中对那些快要被时光磨平的记忆做了最后一次道别。
第二日文哥儿依然告假,他本来是想去上朝的,被他爹驳回了,说是陛下和太子昨天已经给他批了假,让他多休息两天。
连整天变着法儿奴役学生的谢迁都没反对,张昇他们这些直系领导自然也不会有意见。
小孩子生病了合该多休息几天。
文哥儿这病来得这么凶险,大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