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首对林克叮嘱道:请答应我,别与任何一人说起。
对视牵长成凝睇,林克欲语又噎,但觉唇舌如遭冰冻,丝毫转动不得。
人子独留于原地,目送神祇行过林间。她背负金色的长弓,足趾为溪流所浸染,沿途拨开累悬枝柯的花串。
林克暗自恼恨海利亚的专断,可他别无选择,唯有遵循她的意旨。英雄从未拒绝过女神的请求,正如他最后无法抵御死亡的诱惑。
铁腥弥漫场内,烧烙般浊重不散,他屈身拾剑,在砾石地上割破左掌。待仰面时,恰见她衣着洁白端坐高处,发间花冠朝前倾倚,两手交叠至膝,遥远又切近。
落败的对手伏倒在侧,痉挛地抓紧截断的一臂,抬眼望向胜者。他这样少壮而矫健,惯常与人相斗,亦擅同兽相争,虽凭依刀剑偷生,却并无抉择的自由。
自嗜杀的喧嚣中,剑尖顺垂直下,远避颈间动脉,座上观众不禁跌足拍腿,爆发一片嘘声。王与她挨肩并坐,见他公开违令,打出砍劈的手势。
她霍然一震,像熔钢骤遭锤击,开口言道:王,请饶恕此人不敬之罪。
除非神意慈悲,以吻宽赦他的罪行。王说,语带险恶,鹰褐眼珠稍作轮转,斜睨她神情为何。
他懊恼于当时轻忽,应许侍神的希卡一族将这女奴迎入圣殿,酿就肘腋之患。而今她藉由神名施恩于民,侵蚀他执掌的权能,无处不与他抗衡。
闻言她顿足沉吟,复又举身离座,朝那角斗者行去。
石像背覆丰翼,不若神祇形容优美,无言朝下俯望。触目所及,行人思归,唯有海利亚只身在前,同其默然相视,云隙碎芒支离,为她发间加冠。
雏菊徒张白日之眼,目送英雄携剑踏足此地,肩甲随步铿然。在他之上,远天浓云靡聚,几近笼盖郊野,却未降下半丝甘霖。
林克略一停步,趋近海利亚身侧。他并踵站定,见她双唇微翕,人言让位于诸神的语系,音节无遮拦地降临在他思绪里。
语终以后神祇转头,风吹枯额发,托出她晴色的眼,焦点却空茫,若云海未知其详。她向人子报以微笑,却令他痛感她的光辉渐趋粉碎,心内涌现突来的哀伤。
你再进一步,她便会因你而死。
遍行暴政的王亲临城上,语声震散硝烟,凶相毕露,气运已衰。祭火由蓓蕾绽为狂花,而她白衣曳血,钉痕纵穿四肢,被卫士踉跄架来。
他僵立于战阵前,持弓的臂膀凝成一柱石雕,箭搭弦上,一时隐而难发。
她挥脱镣束,转侧面目,唇角含笑的遗迹未见坍圮,竟已自行扑向柴堆。火舌战抖一瞬,霎时沸腾牵长,吞并天宇一角,使之血流如注。
脑际惊雷炸响,他目眦欲裂,几近同时同刻,箭矢掠弓离弦,贯穿了君主的胸膛。
林克甫一清醒,方觉他已欺近面前,擒住她袖中的手。女神不欲强挣,仅望彻英雄,抚摩他眼周及眉棱,此举酷肖拭泪,指下双目却始终干涸。
那时我未能救你。他撤去指缚,对她沉声低诉。
此时,此刻,我仍在此处,并未离你而去。肤间晕开紫淤,海利亚略一颦眉,出语稳静。林克只觉冷热交迸,本欲后撤加以按捺,可他早已不能避开。
费罗尼。奥尔汀。拉奈鲁。军士环冲而上,呐喊摇撼空廓疆土,颠乱海域明灭的波光。每至一地,亚人族群皆随行而来,他则追逐她去往殿宇深处,草萤追逐满月大抵如是。
她不喝止,亦不邀约,只在他注视下解衣涉水,旧伤映衬肤质清莹。她同龙和精灵交谈,仰视石白的雕像,祷辞溶成无词之乐,从口中唱念而出。
是日他们领军复归卫城,各地魔族覆灭大半,首领不知去向,猛攻稍歇,亦令人类暂得喘息,寻机加固工事。
士气扬振,民心稍安,形势渐趋光明,然而首恶尚未斩除,林克实难放松警惕。何况他心内犹有疑虑未解,譬如这压城欲摧的乌云。
日落前堡垒已遭攻陷,他抛却断杆的铁矛,对准尸首的颈骨进刀。碎肉四溅,王冠滑脱至地,一头粗蓬红发下,眉宇间黏结不甘的怨恨。
城内战号刺耳未息,他倚剑站立,肢体僵冷若失,茫然望定面前场景。有人自后动作,他斜目瞟去,义军领袖缩回一臂,不可察地撤开半步。
他顿时苦笑,埋首拈出血污的荣冕,单膝支地,双手平举,将其献予未来的王。静默持续片刻,掌间重量消失,他循仪致礼,起身离开。
据说他本是奴隶,战场屠戮数以千计,如被恶魔附体。
他撇下庆胜的宴饮,只佩剑负盾,从街市间蹒跚走过。流言亦步亦趋,在足印中产卵,孕生蠕虫咬啮耳膜。
若非为其兄所恋,圣女定不受半丝玷染,更不致殒于祭火。
泪的咸苦侵凌唇舌,她余留的笛烧穿心口。他伫足回望,唯见人们挨肩并首,咂舌私语,受他余威所慑,因畏怯窸窣退远,终于一散至空。
弦音切入梦现的往昔,晨曦锋利若箭,贯通眼瞳。在一株悬铃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