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来到处竹林,阵阵凉意袭来,抬眼看却无风,贵妃打个寒颤,站在偏僻的滴翠亭往下瞧,月光笼罩的水面上落有一座龙石舫,里面缓缓燃着灯火。
她心头一紧,悄声问身后的灵儿,“确定没出错吧?”
侍女忙应声,小心翼翼,“贵妃且放心,这种事可容不得半点闪失,奴婢惜命得很呐。”
苏雪盼点头,素来娇俏的眸子也显出几分紧张,捻起裙摆,慢慢往下走,刚踏上石舫,便有年轻太监恭敬地迎出来,“贵妃小心,脚底滑。”
她也客气得很,抿唇笑,“多谢伍公公,咱们好久没见了。”
那位赶紧作揖,一连哎呦几声,“奴可担待不起这句伍公公,贵妃真是折煞奴,唤做伍儿就好。”
“那怎么成,伍公公可是雪盼的恩人。”一边往里走一边频频俯首,给足对方面子,“若不是公公当年在金陵找到我,还不知如今过着如何贫苦的日子,雪盼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以后绝不会亏待公公。”
伍儿忙不迭应声,细长眉毛挑入两鬓,一蹙一蹙地,“这是哪里的话,贵妃生来就是天上的月亮,全凭自己福气,奴不过借光而已。”
枢密院里调教出来的人就是会说话,苏雪盼不再言语,跟对方穿过石舫前厅,来到内堂,两边花窗半开,大片樱花蔓过窗棂,烛火下露出娇嫩粉颜,影影绰绰,再往后种着大片竹林,月色下根根秀挺,仿若直入夜空。
迎面是扇蜀锦花屏,正中央也绣着几根伸展的竹子,做工精细倒不意外,只是那竹子的颜色若血,夜色烛火中尤其让人触目惊心,可又有种勾魂之感,瞧见便移不开眼睛,左下角绣着落款《殊竹图》1。
花屏前方一张罗汉榻,红木雕花案几上摆着六棱冰裂纹天青酒瓶,旁边两盏清酒,枢密院主使段殊竹站起身,俯身施礼,“臣恭迎贵妃。”
苏雪盼呆了下,目光从那些红色竹上收回,连忙伸手要扶,又觉不合礼制,送出的手再度合在一起,急慌慌拜了拜,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主使莫要如此,雪盼受不起。”
段殊竹起身,石青色衣袖一摆,连着上面的柳色缠花纹荡荡悠悠,道:“贵妃,请。”
他今日穿的是常服,长袖薄衫,黑发以乌金垂冠挽起,一双金丝瑞凤眼揽进芳华,愈发像个书香世家的公子,哪里有半点宦官影子。
苏雪盼在榻边落座,从低垂眸子里瞧对方,修长白净的手正在倒酒,天青色酒盏的裂纹层层叠叠,脆弱得就像要碎掉似地,她好奇地问:“主使用的器具,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段殊竹抿唇一笑,将酒斟满,推过来,“这些都是烧出来的残次品,贵妃怎么会用到?”看对方满眼疑惑,又缓缓道:“虽然是没制好的东西,但用起来顺手,别有番滋味,臣觉得这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存在,裂纹也是种美2。”
她低下头,哦了声,想自己也没读过多少书,谈起风花雪月之事总觉得怯生生,但眼前人不同,出身高贵,前金陵节度使家的段公子名声远播,若不是家中变故,也不会走进枢密院。
淡淡清酒盛在天青色裂纹酒杯中,那些裂纹飘在酒中,曲线蜿蜒,瞧久了似乎真有一种华美感,她笑了笑,由衷感叹:“确实好看。”
段殊竹抬起眼,冲身后的玖儿点头,那位立刻端出一个紫檀木托盘,他伸手拿起上面的红木螺钿盒,递过来,“今日是贵妃生辰,在下也没有好东西,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苏雪盼受宠若惊,仔细接过来,道:“多谢主使。”
他其实没必要如此客气,外人不知,她难道还不清楚这个贵妃头衔来自哪里,若非枢密院在后面撑腰,自己只是一个与母亲流落街头的野丫头。
今夜私会,想必对方有事商议,适才在飞霜殿里欣赏歌舞,突然灵儿带话让去海棠汤,本以为会有大事发生,没成想只有十七公主沐浴,苏雪盼也纳闷,寻思主使要问话,她还操心如何回,但看段殊竹压根没提,心里忐忑。
一杯温酒下了肚,苏雪盼性子急,忍不住先开口:“主使,刚才我去海棠汤了,只看到十七公主,没别的啊。”
她微微下垂的眼角像只小狗,可怜的眸子里却都是机灵,段殊竹笑出声,“没有就没有,贵妃别放在心上,今夜只为了给生日贺礼。”
雪盼心里呀了声,连忙收回目光,听见自己心口跳了几下,慌得又端起酒杯,对面人继续问:“贵妃不打开看看吗,若是不喜欢,臣还可以换?”
“主使送的怎会不喜欢!”她急着回答,口不择言,“就算不好的也是顶好。”
站在边上的玖儿与伍儿都差点忍不住笑。
苏雪盼脸通红,自己一向擅于讨巧,说话办事最为得人心,怎么乱了分寸。
朵朵绽放的樱花香气扑鼻,透过竹林,荡过水波,在整个石舫内弥漫,远处的飞霜殿仍在喧闹,胡姬起舞琵琶落,凤首箜篌仙乐飘。
丝丝缕缕飞入耳中,缠缠绕绕,苏雪盼盯着烛火下的仙鹤香炉,青烟直上,不知为何就出了神,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