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艳这个字眼儿只能用来描绘女子,却能够名副其实地按在眼前人身上,换个别的词都欠妥。
“苏,呃——”一时不知该叫什么好,竟愣在门口半晌,想了想还是笨手笨脚将饭碗放好,舔脸退出去。
苏泽兰并不介意,他常年囚禁在此,冷眼冷语没少见,平时一言不发,如今突然换副装扮,别人不适应也寻常。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只是一件衣服也能让人刮目相看,这世道果然还是没有变。
他手边的衣服并不多,当初进来时只留了一两件,最常穿的是青灰色道袍,暗沉沉的颜色看久了让人心安,如今鲜艳夺目花了眼,从里到外都不自在。
脸色难看,对面的守卫更不敢久留,一溜烟比廊下的老鼠还窜得快。
苏泽兰笑了笑,约摸旨意下午就到,先穿常服适应一下,亲哥哥办事快,何况夜长梦多,不会等。
昨夜十七公主留下的粉果还在,一颗颗金黄圆滚放在食盒内,胖嘟嘟十分可爱,他随手捡起个吃,软糯酥脆的皮下是芝麻掺了些五仁丁,末了还留有一丝甜,尝起来就是小殿下的手艺,明明咸香口的粉果也要加点蜜糖进去,弄得不咸不甜,倒也天下独有。
苏泽兰眼尾弯弯,刚才的烦闷瞬间被抚平,坐下来倒杯茶,安心吃果子。
不大会儿,听到石阶上有脚步声,伴着臂环的叮叮当当,轻盈若蝶,他的小殿下又来了。
茜雪一口气跑上高高台阶,迎面就瞧见门没关,心里欢腾得很,昨夜仿佛是场梦似地,就像那个额头的吻一样不真实,与供奉不只见面还坐下说话,自己哭得梨花带雨,想起来就害羞。
人哭起来肯定很丑,可惜他们不见面数十年,偏偏在最憔悴的时候让对方看到。
而苏供奉还是那样俊美绝lun,一身道袍难掩倾世之姿,愈发显得自己暗淡了些。
她也不想啊,谁不愿意漂漂亮亮地相见。
茜雪心有不甘,今日起了个大早,破天荒让四个侍女挑选衣裙首饰,就连描眉涂唇都比平日认真,杏琳不敢怠慢,替公主梳了个飞仙髻,细细将宝蓝绢花镶在发间,侧面别了枚凤鸾和鸣金步摇,耳尖坠两只珍珠耳环。
侧眼一看,眸子里全是兴奋劲儿,“我们公主最好看,天下至美。”
茜雪努努嘴,寻思她们这般说,那是没有瞧过苏供奉,少见多怪。
她也不知为何竟与他比起美来,脸又红透半边,这一红,两颊的胭脂又多余了。
公主神色不安,杏琳心里明白,肯定是昨晚与兴庆殿里的人见面闹的,她心里叹气,不知是福是祸。
刚想开口劝几句,却见外面的侍女枝儿进来回话,说李公公来了。
公主梳妆未毕,杏琳独自出去迎接,李琅钰笑着施礼,“奴来是递个话,陛下说眼前有喜事一桩,公主定会欢喜。”
“喜事——”杏琳心里吃惊,这会儿能有什么喜事,差点想到和亲,但皇帝极宠公主,应是不可能,到底君心难测,兀自吓出一头汗来。
李琅钰看得清楚,不准备再卖关子,甩了下拂子,接着讲:“直话直说吧,兴庆殿里的人马上要放出来啦,先到枢密院就职,公主难道不高兴吗?”
杏琳直接呆住,关了十几年的人,如今说放就放,谁能信。
对面人自然也有十分合适的解释。
“陛下说了,苏探花这个案子本就蹊跷,唯一可以做证之人是个小太监,但当时薛贵妃刚不在,没多久先皇又跟着走了,到处乱得很,才稀里糊涂结案。如今那个太监年岁已大,遁入空门前福祉至心,找到枢密院翻供,只说当年酒醉,冤枉了苏探花,后面一直害怕,也不敢言明。陛下圣明,随即下旨放了探花郎,以后恐怕还要好好补偿呐。”
杏琳睁大眼睛,随口嗯几声,还是满脸不可置信。其实她信不信又有何关系,枢密院说是就是。
李琅钰话已传到,笑眯眯地离开,杏琳只能半信半疑地把刚才的话又重说一遍。
茜雪手里正拿着苏泽兰做的莲花彩胜往发髻别,听闻呆住半晌,前几日陛下还说要多等等,今日便有了决断,果然坐在皇位上就意味着权力无边,她激动地蹦起来,“此话当真,不是姐姐哄我玩的吗?”
杏琳瞧小公主那红扑扑脸颊,粉得像个水蜜桃,以前苏供奉是罪臣的时候都拦不住,这会儿更是没理由劝,点点头,“奴婢怎么敢假传圣旨呢。”
对面哪里还能按耐住,手里握着彩胜就往外跑,一路飘起水蓝色披帛荡起,惹得树上的鸟儿叽喳飞舞,“公主,仔细点,可别摔啦。”急得几个侍女忙呼呼追出去。
午后暖阳下,茜雪呼吸急促地站在兴庆殿前,惊魂未定,惹得苏泽兰以为她出事,连忙起身,还没来得及施礼就被小公主拽住。
“供奉,你……你以后再也不用待在这里啦,我好像做梦似地,昨日才能和你说话,今天,哦,不……以后,咱们都可以好好说话了。”
她发丝凌乱,额头泌出细汗,密密地遮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