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结束后,冯柒也回归了正常上下课,当他一下课后,就赶来医院陪伴潘丽文。
经过几週的治疗,潘丽文的状况也稍稍稳定下来,至少疼痛感减轻,也不再异常出血。
但他们都知晓,这都只是暂时的。
遂潘丽文对左医生提出要求,她想要回家,陪着家人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
左医生答应了,并叮嘱她,得定期回来就诊,让他能够缓解她身子的不适感。
他们对左医生的感谢,已道不尽说不完。
冯柒上课前,总是会特地进入潘丽文的房里,凝望着她凹陷的脸颊,枯黄的肌肤,以及那瘦骨嶙峋的身子。
视线上移,更是拧紧眉头。
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头发,却又因化疗渐渐脱落,最后再次光秃一片。
潘丽文倒是毫不在意,她戴着虞小棠送她的白色毛帽,还直夸好看。
冯柒却是攥紧拳头,心疼不已。
自出院后,她的身子状况只有一开始好些,随着几日下来,渐渐的又起了毛病,有时疼的受不住时,夜半时分便会赶忙送医掛急诊。
她的身子被病苦折磨的已虚弱不堪,下床次数逐渐减少,总是得由冯刚抱回房里。
冯柒吸了吸微痠的鼻子,细声微叹。
原本紧闭的双眼,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而缓缓睁开。
「抱歉,吵醒您了吗?」冯柒歉然问。
潘丽文瞧着他,漾起一抹柔的可化水的浅笑,抬手招了招让他靠近些。
冯柒蹲下身子,凑到她的脸颊旁,仔细凝听她欲出口的话语。
「要去上课了吗?」
「对,我下课就回来陪您。」冯柒强忍想哭的衝动,佯装平静答道。
「不用,你阿爸今天要带我去回诊,晚点才回来。」她有气无力的回道。
「……那我翘课陪您去。」冯柒一脸委屈的望着她。
她笑意加深,「傻孩子,马上就要高三了,现在课业繁重,你别胡闹。」
冯柒頷首,陪着她待了半晌,聊了几句日常琐碎问题事,就是捨不得离开。
潘丽文知悉他的不捨,手指摩挲着冯柒的脸颊,笑着柔声道:「乖,快去上学,不然要迟到了。」
「好……」冯柒勉强勾起嘴角,嗓音如春风吹拂,极为温柔的对她说,「我先去上课了,晚上回来再煮您喜欢吃的红烧鱼。」
潘丽文眉眼尽是宠溺,她捧着冯柒的脸,欲把他的容顏烙印在她的心底似的,瞧着特别认真。
倦意渐渐袭来,她收回手,闔上眼虚声道:「阿母再睡一下下……」
替她盖好被子,冯柒悄声关上房门。
他朝在后院忙活的冯刚喊道:「阿爸,我去上课了。」
「好,路上小心。」冯刚转身,大嗓门的对他叮嚀着。
冯柒和他四目相接,又想落泪了。
他赶忙回身,奔离家门。
这一路上,他总是在回忆着儿时点滴。
在他的记忆中,潘丽文一直都是带了几分严厉,却又无比温柔的母亲。
她虽不识字,却很喜欢听冯柒唸民间故事给她听,听着听着,不久就开始打盹,正在听收音机的父亲便会赶紧上前把她打横抱回房里歇息。
在冯柒的眼里,这对夫妻的感情始终恩爱专情。
但自从妹妹逝世后,潘丽文的人生彷若跌入谷底,情绪变得容易低落,她渐渐失去了笑容,就算有多半为强顏欢笑。
夜深人静时,总能听见她在房内泣鸣,有时悲从中来时更是放声大哭,冯刚则是温柔又耐心的哄着。
也因为如此,他被潘丽文忽略了一段时间。
约莫过了一年,潘丽文似乎意识到了,她还有个儿子得依靠她,所以又重新振作Jing神,对冯柒的关爱亦渐渐回暖。
这些年来,他满足地享受着天lun之乐。
可惜好景不长,潘丽文罹患子宫颈癌,再次带来愁云惨雾。
而这一次,他兴许得痛好久、好久……
思及此,冯柒红了眼眶。
「柒柒。」
一阵熟悉的轻柔叫唤,冯柒松开咬紧的下唇,不假思索的就向齐澄奔去。
他早就张开双臂准备接住他。
撞个满怀,泪如雨下。
齐澄不语,大手轻抚他的背脊。
哭够了,冯柒这才抬首让齐澄替他把眼泪擦乾。
「一起去学校吧。」
齐澄知晓他最近因潘丽文的病况而鬱鬱寡欢,故特意每天早上绕来冯柒每天必经的那棵大树前,等他一起上学。
「好。」他闷声回应,偏头想了下又说,「谢谢。」
「应该的。」齐澄动作轻柔的替他顺毛。
一路上,齐澄只有偶尔啟唇陪他聊着琐碎小事,大部分为缄默不作声的陪着他。
「澄君。」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