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可追,前路犹可期。
白歌走了,她从包厢里出来的时候,冲站在门口的李滨笑了笑,接着便下了楼,回到了定远侯一家所在的雅间里,点的菜已经上齐了,东临阁新出的菜果然不错,莫小鸢见她回来一边往自己碟子里夹菜,一边招呼她赶紧趁热尝尝。
莫夫人拉着她坐下来,说给她点了一壶东临阁特有的梨花饮,软甜浓腻最适合小姑娘喝。
莫廷绍看着她坐下来,随手用汤勺舀了一碗菌汤放在她手边。
白歌看着几人,忽然就笑了起来。
也许以后,除了远在江南的母亲兄长,她又有了可以记挂的亲人。
而谢尘,依旧在观景台上吹着冷风。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之前那种尖锐的攥住心脏的恐惧感已经离他远去,即便他站在这个高台上。
也许是他知道,曾经那一幕,不会在发生了。
刚刚的她站在这栏杆前,身子轻轻摇晃着探出去,可她的眼睛告诉他,她不会再跳下去了,她的心境已不再是当时那种绝望和悲哀,她想好好的活着了。
她站在这曾经令两人伤痕累累的地方,用这样近乎逼迫的方式撕开了他一直不肯看清的一面,清楚的告诉他,只要他远离她,他就能得到自己最想要的。
而他最想要的,不过就是她活着,好好的活着。
只要他放手,她就能好好的活着。
谢尘在观景台上站了很久,阳光照在身上,影子在地上越来越长。
他看见了白歌和定远侯一家人走了出来,没有坐马车,而是与她身边的小姑娘牵着手说笑着往热闹的街市行去,即便离得很远,他似乎依旧能听到她的笑声。
他想起了很多事,想到最初他隔着一个院子,看见她坐在韶音阁的阁楼上,青丝如瀑,笑声清脆。
那时候,他在睡梦中都会被阁楼上她的笑声吵醒。
他已记不起有多久没听过她那样毫无芥蒂的清脆笑声。
似乎很久了。
从他为了一己私欲算计开始,她在他面前好像就总是在哭,在受伤。
她哭莫名其妙上了姐夫的床榻,哭亲人无耻的逼迫,哭与青梅竹马的被迫分离。
一直哭啊哭,哭到他的心都跟着软成一滩水,哭的他忘记了她最初的样子。
他本来喜欢的也不过是那个会偷偷给心上人写情诗,会在吃到喜欢食物时欢喜的眯起眼睛,会在输了棋局时不服气的皱起鼻子的小姑娘。
可不知怎么的,最后就成了副再也挽不回的烂摊子。
也许他确实不知道怎么样去爱一个人。
小时候在道观里总是吃不饱,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不管是什么东西,先拼命塞进嘴里,咽进肚子里,食物只有吃进去了,才不会被抢走,哪会细细品味是什么味道。
也许是那时候留下的毛病吧,即便长大了也是想要的东西便要想尽办法得到,有了权势后也不过是多了一层遮羞布,从粗暴的抢,变成了体面些的算计而已。
对于人,亦是如此。
想要的便要占有,无所谓去品尝滋味,也因此错过了太多。
那些本应是美好温暖的情绪就这样被匆匆的掩盖在那强烈的占有欲之下,以至于他很长时间都分辨不出自己想要的到底只是一个柔软漂亮的皮囊,还是那些会令人他产生那些瑰丽奇妙情绪的人。
直到失去了所有,才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他还真是笨拙的可怜。
天边残阳余晖尽去,星子温柔的点缀在幽暗夜空中。
刚刚李滨实在是等不下去了,生怕自家三爷受的打击太大,一个想不开就从这京中除了城楼外最高的高台上跳下去,拽着徐威硬着头皮跑去看了一眼。
然后就看见谢尘站在那栏杆边,看着楼下街市,像是一块浑然没有知觉的石头。
李滨冲着徐威使了颜色,赶紧说点什么劝一劝。
徐威茫然的看着他,你一个近身随侍这么要求一个暗卫是不是过分了点。
李滨心中暗骂了两句真是没一个能指望上的,接着开始绞尽脑汁想着说什么能让自家三爷稍微好受点。
只是还没等他想出来,就听谢尘道:“去要两壶酒。”
“啊?”
李滨愣了一下,接着就被身边徐威踹了一脚,连忙跑出去找店小二了,
于是这个晚上,谢大人喝得烂醉如泥,趴在观景台的栏杆上,吐到最后只剩下掺了血丝的水,将李滨和徐威吓得胆战心惊,最后毫无意识的被两个人抬上了马车。
而这一整夜的白歌睡得极为安稳。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二十章
初夏的时节, 最是一年好光景。
白歌坐在定远侯府后院的小亭里,与莫夫人一同教莫小鸢下棋。
看着莫小鸢抓耳挠腮的样子,莫夫人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也就是你有这个耐心还教这皮猴儿下棋, 她哪是这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