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声,白歌手中的瓷杯顺着窗沿滚落到地上,杯中的水撒了两人一身,但没人在意。
“怎么会,你不是已经——”
白歌诧异的看向谢尘,可话到一半却突然响起,自己之前叫小招倒的那些药,若是从停药了之后算,也有三个月了。
谢尘眼眸微微眯起,脸上的神情很淡,唇色也淡,因此即便他看着很平静,却也似一块捂不化的冰般透着渗人的寒气。
“你知道了,裴桓告诉你的?”
白歌也知道自己刚刚因为吃惊说漏了嘴,她蹙了蹙眉心:“不是,我早就停了那药了。”
谢尘眸中闪过一丝Yin翳:“裴桓带你躲在定远侯府,既然我能找到你,你觉得我会放过他?”
白歌抬头看他,语气也冷硬起来:“我离开庄子,并非是因为裴桓,明明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何必总是牵累旁人。”
有那么一瞬间,谢尘真的想把那个姓裴的家伙弄死,可听到“我们”两个字之后,他竟然又升出一丝满足来。
果然他和她才是我们,而裴桓也不过只是旁人。
由于这丝别扭的满足心里,他不愿再因一个旁人惹她不快,便转移了话题。
“宋时雨已经被送去静水庵,赐婚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在这休养一晚,明天我接你回府。”
白歌手指紧紧抓着锦被,低声道:“我不会回去。”
谢尘只淡淡道:“就算在这定远侯府,也没人能拦的住我。”
白歌看着他,忽然问:“你之前一直给我喝的药是避子汤,那这个孩子呢?”
谢尘的脸色终于变了,很奇怪的,似乎白歌这句话刺痛了他一般,他声音带了些厉色掩盖着内里的干涩:“不能要。”
似乎终于有什么东西落了地,白歌忽然松了下来,她软软的靠在软垫上,虚弱却放松。
“我不会和你回去,这个孩子我要生下来,你若不愿,将我一并杀了就是。”
她说的很是轻松,透着一股子懒意,似是在漫长的周折后终于找到了一个落脚点,懒得再挣扎。
谢尘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他黑眸幽冷,脸色雪白,Yin寒无比。
“茵茵,你这是用你自己的命威胁我吗?”
但他的情绪丝毫影响不了白歌,她只是看着他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不怕第二次。”
东临阁那晚后,她其实不是没有后悔过,那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死在了她的懦弱和自私下。
而如今,她拥有的东西已经太少太少,因此每一样都想紧紧抓在手里。
她的话,将他瞬间拉回那个寒冷的夜晚,她从东临阁的高台上一坠而下,每当回想起那个画面,那种恐惧感都会紧紧攥住他的心脏。
谢尘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他伸手去握白歌的手,将那冰凉柔软的手放在掌心。
“我并非不愿要我们的孩子。”他低声说。
他怎么可能不想要一个和白歌的孩子呢,只是不能而已。
白歌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我看过去年四月太医院给我诊脉的脉案。”
谢尘脸色僵住,他的眼角眉梢渐渐染上一种奇怪的哀伤。
“茵茵,你会死的。”
他的声音开始变得艰难,“太医说过,你的身体不能再承受分娩之苦,很难活下来。”
白歌被他话中的含义惊到,一时愣住。
“茵茵,我可以没有子嗣,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很好。”
他低头轻轻吻了一下白歌的手指。
白歌望向他,声音有些艰涩:“所以,你瞒着我给我喝堕胎药,避子汤,就是因为这个。”
谢尘专注的看着她,黑眸里那种冷意褪去,涌动着汹涌难名的情绪,却瞧的白歌有些发凉。
“茵茵,我爱你,所以只要你在我身边,旁的都不必在意。”
“啪——”的一声响,白歌实在是没忍住,动手给了眼前人一个巴掌,只是她刚醒来实在没什么力气,打在这人脸上简直就是不痛不痒,只是微微红了一片。
她深吸一口气,胸中情绪激荡,几乎想要骂出声来。
“谢尘,我就算是死,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没道理被你这样当成孩子哄骗。”
谢尘脸上肌肤白的几近透明,那红印渐渐浮出来,清晰的看出一个掌印,他睫毛微微垂着,看着白歌的样子专注的让人觉得他想把她印在眼睛里。
“那些都是会让你伤心的事,你没必要知道。”
白歌气的几近颤抖,竟又笑了:“你当我是什么,一个你喜欢的物件罢了,你从来就没在意过哪怕一点点我的意愿,从来都是,可我不是物件,我是一个人。”
“你从没把我当成一个人来看过,你们都是。”
白歌想起最初自己被送到谢府,她好像一直都是一个筹码,被人利用,被人威胁,被人压榨,从不被人在意所思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