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有在小时候,见过一次爸爸抽菸。记得他那时候问他。『爸爸,菸这么臭,你为什么还要吸?』爸爸看见他走过来,吐出一口菸后便立刻把菸熄掉,转身抱起他走进室内。再更大一点,他听到了一种说法,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在感觉人生什么事都做不好的时候。吸菸是唯一最简单的事情了。他想起那时候看着一团烟雾,一瞬间像是盖住了空气一样。菸,也许能帮助人盖掉那些他们不想看清的东西。而他一直以来,习惯含着未点着的菸,只是想在感到迷茫的时候,想起爸爸。那是他寄託思念的一种方式,只有那样做,内心才会平静下来。否则没有其他能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方法,褚凡找不到任何方法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穆楠的身影。难道他真的把这个人当作恋爱对象在看吗?他不肯相信,对他来说穆楠应该是更近于兄弟、长辈晚辈的角色,他很看重他,对他来说甚至能称得上是尊敬的对象。他相信尊敬和爱是不一样的东西。盯着眼前点燃的菸,细微的火光在前端燃烧,一丝丝的细菸向上漂泊。他的嘴唇凑近,小小地吸了一口,烟雾瞬间窜进了肺部,他不习惯地猛烈咳嗽,最后有些慍怒地把菸蒂丢在地上踩熄。搭上来临的公车,他努力去忽略自己紧张的心情。“哥你在家吗?““快到家了,怎么了?““我要拿东西给你““那我在一楼等你“没有再去看手机,他看着盆栽,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送礼原来是这么难的一件事吗?他要怎么开口才好,怎么样送才不会显得奇怪?以前从没想过的问题,当意识到的那个瞬间,便会排山倒海的到来,把自己吞噬掉。公车到站的时候,褚凡甚至想着,要不继续坐下去,跟他说“我传错了“,直接回家吧。没错,直接回家倒也是个好选项。努力拋开刚才方可亘说的话,他要自己冷静下来。只要他冷静下来,这件事会就这样过去。他没有喜欢穆楠,他只是很敬重这个对象。下车时他一下就看见了站在远方的穆楠,对方挥了挥手,他也举起手走过去。没错,保持冷静,这才是他平常的作风,没有任何事会动摇他的情绪。他只要一直做一个冷漠的人就好。「怎么这么晚还过来?」「这个给你。」他恢復脸上的冷淡,将手中的提袋递给穆楠。他接过一看,发现里面是盆栽时惊讶了一下。「很漂亮耶,送我的?」「今天和学妹去逛街的时候看到的。」「你怎么知道我有在种这种小盆栽的啊?」「上次在你家有看到,里面有附怎么养殖的说明。」「谢啦。」穆楠的眼神亮晶晶地望着袋子里的爱之蔓,看起来很是喜欢。昏黄的路灯下,他的眼神迟迟无法从他身上挪开。「你刚去哪?」「我去看房子,想要尽快找到可以住的地方。」「我们的租约刚好到今年年底而已。」「结果有找到吗?」他摇摇头,从背包拿出一叠简章介绍,当他抬起头褚凡现在才看清他的脸,茶色的发丝在夜风的吹拂下摆动,显得有些纷乱,他的薄唇微微扬起,细小的脸在光的反射下轮廓更加明显。看起来应该是跑了一天,神态略显疲惫。「市区的房价真的好贵啊。」「明天周日我打算再出去找。」「副社长知道吗?」「我跟他提过了,虽然他说不用那么急,」他的双眼沉下,纤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神,让人猜不透心思。「但我还是想尽快搬出去,不能再麻烦他了,听说他们已经找好房子了。」褚凡感觉有什么话卡在喉咙,盯着他的脸让他觉得无法思考,脑袋完全陷入了混乱。在他的理智压抑之前,语调便从嘴边偷溜了出去。「要不要来跟我住?」低头对上穆楠的双瞳,他才意会过来自己说出了什么话。「不是、我住的地方其实满大的,我是租两人房,所以就算多一个人房东也不会说话。」「只是说说而已。」在穆楠眼中,还是第一次见到褚凡这样慌乱的样子,平常看起来总是一脸成熟稳重,被认为超龄的少年,原来也有这样慌张的一面?他赶紧改口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爱。褚凡看着他沉默不语,想着自己实在是太过失礼,没有经过大脑就说出了那样的话。知道对方是同性恋还刻意跟他这样说,某种程度上会不会很不尊重他?他很害怕穆楠因此生气,他不是有意要这样说的,只是看他很苦恼,他想要帮助他。不管是什么,只要是自己能帮上忙的,他希望能够给与他所需要的。只是不想看到他的眉间紧蹙。叹了口气,好好向他道歉吧,就说自己是开玩笑的,希望能够蒙混过去。「你那里真的可以吗?」「嗯?」穆楠一脸认真的模样看着他,像是真的在考虑他的提议。「可、可以是可以,如果哥真的还是想出去住,就当暂时借住我那也行。」「好像不错耶,我的行李也不多。」「可以吗?我会分担房租的,就当是短暂让我借住一下,找到房子我就会搬出去。」褚凡半推就之下最后点点头,只要答应一声就能解决他的烦恼,他没有理由让自己拒绝,何况他看起来开心多了,他喜欢听他银铃般的笑声。回到家后他还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不可理喻的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这太不像他了,太过鲁莽了。然而他又尝试说服自己,我帮了他,他看起来很开心,这样就够了吧。能有被他需要的时候,他也不自觉地感到开心。那晚他梦到自己躺在一大片爱之蔓里。手脚被蜿蜒的藤蔓绑住,动弹不得。正当他想拼命挣脱的时候,身体逐渐往下沉没,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