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他总错觉只要离开半晌,回来后时聆就会消失不见,这一刻的感觉似乎变得没那么浓烈。高阳艳艳,赋月山庄掩在群山中很适合避暑,商宇来之前向商行箴保证就住一周,实际呆到了七月中旬才走。大约是这次相处太久,时聆比寒假那一次更舍不得,把商宇送出庭院大门时,时聆勾着他的背包带子,一霎间想了很多告别的话。他想让商宇下次还骑摩托带他兜风,想让商宇和他潜在池底吐泡泡,想让商宇再陪他二重奏。还没想好要说哪一句,商宇忽然转过身用力地抱了抱他,说:“贝贝,哥哥爱你。”很多次商宇都在他面前自称“哥”,很口语化的方式,张觉也那样说过,但只有这一次,商宇说的是“哥哥”。轿车又远去了,时聆攥着手里的小笨,仰头看看悬在高空的烈阳,假如此时他闭眼向前迈一大步,大概不会再担心自己跌进深渊。时聆回身望向别墅的门廊,商行箴插兜站在那里,腿边戳着杨纳瑞。像之前每一次放学突然在校道上狂奔穿过人群,时聆突然拔腿跑回别墅的方向,带着满身的冲击力往商行箴怀里一撞。商行箴愣是没退后半步,抚了把时聆的后背:“怎么了?”时聆很喜欢商行箴问他这句话,商行箴这样的人才懒得听别人多说一句废话,可只要问了,那就是真的想听,不管无趣或真切。时聆扬嘴笑了起来:“被接住了。”漫长的暑假走完了一半,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寄过来的时候,时聆刚好完整地将帕格尼尼 商董,不可大屏上爬满走势图,商行箴将激光笔朝讲桌上一扔,散会后会议室里渐渐走空,他接通了程慕朝的来电。“搞定了,”程慕朝说,“逸安那边答应剩下那笔钱不给齐晟汇过去了。”天边浓云斑斓,商行箴靠在床旁欣赏,只觉哪一处都是好景:“效率挺高,怎么说的?”程慕朝笑得很狂:“怎么吓人怎么说,就说把酒店盘给他们的齐晟处处欠着一pi股债,这酒店还当作抵押物归在程信小贷名下呢,他们给齐晟汇钱岂不就是竹篮打水?”论不讲道理没人能跟程慕朝比肩,商行箴说:“你口气挺大,一张嘴整个齐晟企业都归你们管了是吧?”“给你也行啊,”程慕朝说,“咱几个瓜分不是迟早的事?”计划走到这里全是开胃小菜,重头戏都在后面,挂线后商行箴托着手机掂了掂,身后响起清脆的高跟鞋声,他转过来。顾清姿抱着档案袋经过,看会议室没关灯便探头瞄一眼:“还不走?”“马上。”商行箴揣好手机,“清姿,小项上次给齐晟借钱是立借据吧?”“对,”顾清姿道,“要行动了是么?”商行箴颔首:“借据只是建立信任的幌子,现在要重签贷款合同了,绑上齐文朗和他那几个有股权的亲戚,拿他们的房产作为抵押物。”“行,今晚喊上我表弟一起开个视频会议聊聊吧。”顾清姿拨了拨档案袋的绳子,想起了个事,“哎不对,今晚不行啊,你抽不出空吧?”商行箴没记起早上秘书给他安排工作时有提醒过今晚有什么应酬:“有空。”顾清姿说:“你那小孩儿不是还在你办公室等你?”文件夹重重磕在窗台,商行箴快步朝外走,和顾清姿擦肩而过时还给人派任务:“帮我关一下电闸门窗。”抛下背后不满的嘟囔,商行箴夹着开会的资料朝电梯间走,从会议室楼层到二十六层路上抬腕看了不下十遍手表。门推开制造了不轻的动静,商行箴一眼瞧见办公桌上背对他而坐的时聆,正踩着他的椅子前后滑动,可惜不肯回头,猜不透他有没有因为久等而独自生闷气。商行箴将会议资料一应搁到桌面,不急着转到时聆面前:“过来接我下班?”时聆将怀中轻盈的包捂热了,说:“那你可以下班了吗?”
商行箴有条不紊将满桌的纸质文件摞齐,这原本是秘书第二天早上的工作:“虽然还没到点,不过我可以把你和剩下的工作带回家做。”“办公室这样私人的地方也没办法让你专心吗?”时聆拧过脸看他,“叔叔,能不能到我前面来?”总算让时聆主动看他,商行箴毫不留恋扔下手头的东西,款步转到时聆面前:“不是私人的地方就能让我提高专注力,你在这里要我如何专心?”时聆拿开踩在椅子上的脚,没碰鞋子,脚尖儿点着地面:“叔叔,你坐。”在这幢大厦里还没什么人能够让商行箴需要抬头仰望对方,通常他站在上面讲话,低头就能睥睨台下的人群,但在时聆面前,他甘愿放下姿态,落座后扣着时聆的后腰挪近椅子,抬起脸问:“体恤我开会站得太久?”“所以不追究你让我等太久。”时聆重新踩上椅子,比起被商行箴困在桌前,更像是他抽走商行箴投向办公室里除他以外所有事物的目光,“我有东西想给你看。”商行箴早注意到了,他拍拍时聆的包:“什么东西,捂这么紧。”包没拉上链,时聆探手进去摸到录取通知书,正红色,烫金字体,时聆用通知书一角触上商行箴的衬衫衣领,说:“考上啦。”这句话在上周查完录取消息后时聆对他说过一次,但眼下处在不同地点,再听一遍还是让商行箴感到心头悸动。不仅仅是带上轻快的语气词而鲜活地传送着来自时聆的情绪,更因为时聆在得到这一纸通知书之前,每日每夜都是他亲眼见证着时聆在一步步走过。对折的硬纸在他手中打开,时聆的名字工整地印在学校名称下方,看上去无比契合。当中还夹着几张每个学校都会下发的废话文学,入学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