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沅捂住了嘴:“天哪!”
“当时医生就断言了这个孩子活不了太久,但偏偏就活下来了,靠着一台又一台的手术,他撑过了地狱般的童年,但他并不健康,我认识他的时候,瘦得跟皮包骨头的小麻雀一样。”
秦斯阳摇了摇头,“所有人都放弃了他,包括他的父母,很快他们有了另一个孩子,一个健康的、正常的孩子,遗传了他们全部的优良基因。”
秦思沅却无法接受:“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天底下太多这样的父母了。”
秦斯阳看着自己这个未经世事、单纯无暇的妹妹,“迟鹰出生前,多少人对这个孩子寄予厚望,他是迟家的长子,是基因如此优良的父母的结合品。然而看到他出生后竟是那个样子,他那对完美主义者的父母第一个就无法接受,更遑论他的家族…”
秦思沅沉默了,半晌,她抓着兄长的衣袖追问:“他明明这么优秀,那么帅,哪里像一个怪胎了!”
“迟鹰的出生,成了家族的耻辱,更成为了他骄傲的父母都拚命想要遗忘和抹去的对象。有了另一个孩子之后,他们更是对他不管不顾。而他生下来就体弱,再加上疏于照顾,甚至有好几次高烧险些烧死了,却只有保姆在他身边。”
“在这样的处境之下,那小子早熟,硬是给自己拚出了一条活路。八岁那年,他爷爷搬到郊外别墅,把二环的四合院老宅给他住,那时候我正好住他家隔壁,这才有机会和他成为朋友。”
秦思沅的心都揪紧了,心疼得难以自持:“然后呢?”
“在我的记忆里,那小子雷打不动地每天晨跑夜跑、锻炼身体,原本瘦津津、病怏怏的竹竿子,愣是练出了一身肌rou。”
秦斯阳顿了顿,似回忆起了什么,“有一次下暴雨,我见过他在雨里奔跑的样子,坚韧的眼神和那股子衝破一切的气势,那一刻你真的会觉得…没有任何荆棘能捆得住他的翅膀。”
秦思沅想着迟鹰现在的样子,和兄长口中的怪胎,简直判若两人!
天知道…这些年他究竟是如何挣脱这可怕的先天缺陷,将自己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除了运动之外的所有时间,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什么书都拿来啃,他爷爷有一整个地下室的藏书,基本都让他一个人占了。且不得不说,他聪明是真的,这大概是那时候的迟鹰唯一的优势了。”
秦思沅若有所思:“所以他能轻而易举什么竞赛金奖都拿下来。”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天才,但当一个天才的勤奋超过了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你就不难想象,那将是何等意气风发、光芒万丈。”
秦思沅知道,知道他是多么耀眼,成为了她此生最大的渴望。
她想拥有他,都想疯了。
“可…迟鹰为什么会来 c 城呢?”
“因为他太刺眼了。”秦斯阳面无表情道,“就这么一个畸形的小怪物,他成长的速度太惊人了!老爷子越来越看重他,再这样下去,周围虎视眈眈的豺狼只怕会把他吞得骨头都不剩下。”
“他爷爷难道不会护着他吗?”
“家族里的利益关系,盘根错节,老爷子一碗水倒是端平了,迟鹰很懂审时度势,急流勇退,没让他爷爷为难,主动选了离开。”
秦思沅也出身豪门,知道在他们这种家庭里,亲情并不完全纯粹,因为它利益往往是相互交错的…
“恰好 c 城是他爷爷曾经打拚过的地方,九十年代迟老爷子就是朝天门码头上做生意发的家,挣下这万贯家财。迟鹰选择独自来 c 城,也是下了决心要为自己挣一个光明远大的前程。”
“原来是这样…”
秦思沅的泪痕风干在了脸上,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她只知道迟鹰有无比光鲜的家庭,北方的豪门巨擘,爸爸是影帝巨星,他妈妈是航天工程师,何等风光和体面啊。
但这背后,谁能想到他的成长之路…竟会这般血淋淋、满目疮痍。
所以正如兄长所说,他有这样的经历,对情感更是疏离和冷漠,不是谁都有资格走进他心里,想让他投入和付出感情,更加难上加难。
他谁都不信任。
“所以你知道他为什么处处维护苏渺了。”秦斯阳抬头望着天窗泄入的柔和夕阳,“他在那姑娘身上,看到了曾经那个无比渴望挣脱的自己,他有多爱自己,就有多心疼她。”
大概苏渺一生的好运,都用在这上面了。
南辕北辙、云泥之别的两个人,她却…得到了迟鹰的怜惜。
“哥,我明白了,我越是对付苏渺,越是让她寸步难行,迟鹰就越会帮她,越讨厌我。”
秦斯阳点了点头。
秦思沅叹了口气:“但我不可能让她留下来,她必须离开嘉淇私高,只要我把她赶走了,迟鹰就再也看不到了她了!”
“你要是这般明目张胆地毁掉他心里在意的东西,相信我,迟鹰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