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安静一下。”
班级闹腾的时候从来只会摸鱼的委员闻之抬头,抓了抓后脑杓,被迫营业。
连什么事都懒得问,酝酿好后放开嗓门就是一顿狼嚎:
“都别吵吵——”
音量大了,气势也就来了,班上真有不少人被镇住了。
有人不乐意了,梗着脖子怼他:“你自己不也搁那儿讲吗?”
“我跟谁讲了?你哪隻眼睛又看见了?”
“我两隻眼睛都看见了!”
语气演变得越发尖锐。
眼看就要吵起来。
“麻烦把体检单子传到过道旁的位置。”
嗓音清清冷冷的,宛如冬日里难得的一缕和风,吹散了一时衝动。
话一出,兵荒马乱。
四十多个人如出一辙的翻包倒柜。
哪还顾得上吵架。
乱是乱,速度也在。
没花多久时间就都翻了出来,一部分干干净净,折痕都没有;一部分皱巴巴的,还携着油渍。
佴因绕了大半个教室,就收得差不多了。
他在收尾的地方停下来,理了理乱糟糟的单子。
一个男生在这时跑了进来,应该是刚上完厕所,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似的,急急忙忙地往座位衝。
稍稍一个不留神。
他就撞上了佴因的大半个身子。
男生看着干瘦干瘦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
这一撞直接把佴因撞倒在地。
同样的,男生受到的衝击也不小,一屁股跌了下去,从牙缝里钻出“嘶——”的一声。
疼得面部表情都失了控。
佴因手一松,刚整理好的单子也混乱地散开了来,有的还被踩了一脚,留下了浅浅的印迹。
到处都是。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忽然就涌上了心头,难以抑製。
周围坐的人都和男生熟。
男生虽然不是大大咧咧那挂,人缘却也绝对不算差。
三四隻手从两边伸了出来。
只是没有一只是朝着佴因的。
或许是想去扶的,但临了又怕遭到拒绝,生生转了个方向。
男生借旁人的手的力要起来,不想又一个打滑,再次重重地坐在了地上。
一度十分尴尬。
有人从佴因身边经过,脚从他撑在地板上的手的上方绕过。
一步一步,从他的心上踩了过去。
连自己都不是很明白自己现在的心情。
矫情。
突如其来的后怕感来势汹汹,仿佛南海的浪花席卷而来,将他吞没其中。
他有些迟钝地望着前方成堆的同学。
眼前的场景熟悉得可怕。
世界似乎又变得模糊了。
明明不是多大点事。
太不对劲了。
一个人影正巧从教室外晃过。
“怎…怎么回事?都回到座位上去!”
弱弱的问话打断了佴因艰涩的回忆,凭空响了起来。
声音本来小得可怜,后面为了给自己壮胆似的,强行放大声装严厉。
佴因也从即将要把他溺死的复杂情绪中抽了出来,左手把住了桌脚,手脚同时使劲才站住了身子。
腰上后知后觉地传来一阵明显的痛意。
他摔下去之前似乎还在桌角上狠狠怼了一下,皮rou瞬间陷了进去,把骨头撞得生疼。
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他揉了揉腰上那处。
这狠度,估计有淤青了。
佴因举目和闯进来的小男生对望。
脖子上挂着个蓝色牌子,是学生会来走廊巡逻的,净逮那些格外不自觉的学生。
长相秀气,总觉得在哪见过,很是面熟。
特别是眼睛。
被埋藏在大脑深处的记忆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布,死活衝不破。
小男生瞧见了他揉腰的动作,磕磕绊绊地问:
“你有伤到哪、哪里吗?”
完了又看见了那一地的纸张,他慌乱地蹲下去捡,一张一张地捻起来,每捡几张就细心地用指腹对齐。
那些弄脏的地方也被用本来不染一尘的手心擦过。
简直是急着给自己找事做,像是在掩盖着什么。
没过一会儿就把单子整整齐齐地送到了佴因手上。
如果忽略身上那点痛,这场小型事故就跟没发生过一样。
佴因捏着单子,回:“我没事,谢谢。”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想了想,他在两人近身的时候道。
没多做犹豫,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靠得近了他才察觉到,小男生并不小。
身高和他差不多,露出来的胳膊也不比他细。
乍一看文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