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允死了,林太太想来也快了吧?林俊一走,她半条命都没了,又折腾这么长一段时日,有干娘在,她活不长。”“林家这些年自以为做的隐秘,用严苛的家法肆意惩处家生奴才,他们以为自己捏着那些人一家大小的命门,就是做得再过分,也不会有人敢出来质疑一句。下人们也许当真不敢作声,可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儿女兄弟姊妹平白没了命,难道他们丝毫都不恨?干娘蛰伏这么多年,暗地里帮了多少人。当年姐姐只存一口气,被丢在乱葬岗里等死,是干娘偷偷带我出来,要我有机会知道真相,有机会见姐姐最后一面。”“林氏骗我说姐姐弃了我,当时我看着她那张脸,就暗暗发过誓,就算豁出我这条命来,也一定不会要眼前的人好过。”“……因为闹鬼的流言传的太厉害,已经惊动了京兆府,浮上来的那具女尸是三年前林太太打死的卢姨娘,当年卢家就曾来闹过,林太太说她自己想不开跳了井,命人在井里找了好些日子都没能把尸身捞上来,这些年,卢姨娘就躺在林太太后院的花圃下头。姐姐别急,后面还有Jing彩的呢,林娇的床帐,这些日子晚晚都在滴答滴答的淌水,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命人去补屋顶,到时候她就会知道,这段时间陪着她一同入睡的,是人是鬼了……”“姐姐,你只管等着看吧。害死你、侮辱你的那些人,一个都逃不掉!”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林家怪事频生,林娇架子床顶上的屋梁里,掘出一段裹着衣裳的白骨,忍冬一眼认出来,那是当年负责教导她的大丫鬟巧月的衣裳。下人们都吓坏了,没人敢走进内室伺候,林氏更吓得不敢继续睡在卧房里,她Jing神已经崩溃了,接二连三的怪事令她日日恍惚惊惧,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得她从椅子上跳起来。林太太的Jing神更差,本就病重的人,被噩梦折磨得一日都睡不安生。更令她恐惧的是,随着越来越多的腐尸、干尸、断碎的骨头被发掘出来,林家一众人几乎成了京兆府的常客,隔几日就要带去问话,审理。有些“嘴不严”的下人,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事说了出去,其中也包括当年顾出尘的失踪疑云。林家的事有人报给了薛晟。“当年为救陆小姐,顾尘去外院找陆景阳通风报信,半途被好色的林俊拦下来,没能把消息递出去。林太太为了封锁消息,将当日所有知情的下人全部处置发卖,林氏贴身的几个人如张巧月、黄玉红,被秘密处死。顾尘因林俊索要,被送去林俊院中折辱了数日,又因‘背叛’过林氏,使得林氏怀恨在心,命几名家丁轮番……”雁歌知道着顾尘就是顾倾的姐姐,说及她的惨事,几番打量着薛晟的神色。“顾尘不堪受辱,将绳索挣脱,用地上拾到的镰刀劈了个人,而后切向自己……”“林家做的恶事,实在太多……”薛晟闭上眼,抬手示意他不再说下去。原来真相是这样。林家近来频出怪事,也是她的手笔么?姐姐惨死在林家内宅。她一直是知情的吧?所谓失踪,不过是林氏自以为是撒下的弥天大谎。一切仿佛都能说通了。所有的巧合,道允的出现,道允和林氏的苟且,甚至……与他之间,也都是事先计算好的么?他明知道她和他之间一定存在一些他所不知的欺骗。他明知道道允和林氏之间的事存疑。为什么不能干脆明白的对他说呢?她想报仇,为什么不能借他的手呢?提早告诉他真相,他不会介意动用自己的力量为她达成心愿。如今想想,她不曾对他提过任何要求,不曾贪图过半点他的给予。她和他在一起,并无所求,她贪图的不是荣华富贵更不是他这个人。她只是利用他,来达成打击林氏的目的吧?往事一幕幕回溯。为他披衣时不经意的触碰。总是萦绕在他身边的隐约香气。花园里的偶遇。一同喂过的nai猫。刚好被他撞见的“失态”。她受伤流血的额角。达成共识说好一起瞒住众人的“承诺”。伏在他膝头入梦受惊醒来时shi漉漉的眼睛。恐惧下“不小心”勾住他手掌的指头。为守住贞洁而狠狠剜损的手腕。踩着绣鞋偶然露出的一截白嫩的足踝。床帐里chaoshi的长发和酥软令人沉迷的身子。引着他一步步堕入重欲之中不愿醒来的旖旎……是计划好的吧?是她一步步用细小的钩子铺成的路,待他走上去。细心去瞧,才发觉蜜糖里全是荆棘。
她从很久以前就已在编织这张网。她太知道自己的优势和长处是什么。也太知道该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和长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去年深秋他回京?还是她走进薛家那刻就已经拉开帷幕?在林氏不曾动过心思要为他立一名通房的时候,她的接近试探和引诱就已经初步达成。他数次在独处的时候想到过她。因为薛勤的索要,他甚至有些动怒。早在他自己还不知情的时候,她的影子就已经烙刻在他心头。可那个时常向他吐露出“不得已”引得他怜惜不已的女孩,在知道自己脱了奴籍重获自由的那刻,并没露出几分惊喜。薛晟挥挥手,雁歌行了一礼,退出房中。窗格将阳光分割成冰裂纹的形状,他闭上眼,硬朗的面容上落进那片交织的光影里。林家的闹剧仍在继续,越来越多知情的仆从供出了更关键的消息,邓婆子夫妇也被带去问过几次话,没几日,卢姨娘的兄嫂在衙门前击鼓鸣冤,带着众多家中有儿女被林氏母女毒害的人家共同状告林府草菅人命。按照仆从们指引,共在各地刨出风干掉的尸首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