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诉今握紧瓶身,仰头灌了几口,没说话。他对周苓也的家世早有猜测,从女孩儿的举止谈吐来判断,她家里绝不平凡。但他没有刻意去查去问,说不出为什么。或许是,贫民窟里的流浪儿童只要不看见百万富翁的华美衣袍,就也觉得他们都拥有相同的人类本质,想见就见,想爱就爱。然而现实就是要把鲜血淋漓的伤疤挑破。墙角的小情侣还没走,但老板娘偏偏挑了一首苦情歌播放。歌词里说——若世界不公,要我们分离。意识到气压逐渐降低,钱章及时转换话题,“嗐,不说这些了。今天可是你自己让我点的啊,这些酒不喝完就别走了。还有,说好了你请,别最后喝得支付密码都忘了。”话是这么说,最后却没当真。结账时,钱章依依不舍地和老板娘油腔滑调,“要不是这几天工作忙,我一定会天天来光顾你的生意。干脆你把招牌换一换,挂个烧烤西施,生意绝对比现在好。”别看钱章人混话贱,偏偏长了张娃娃脸,年纪本来就不大,配这么张脸,活像高中辍学的街头混混。老板娘到底经验丰富,也不生气,说了句“好吃再来”,冷漠无情地让他出示二维码。“要不咱加个好友,我给你把钱转过去?哎哎哎,肖诉今你干嘛?”钱章被人提着后衣领推到一边。肖诉今喝酒不上脸,但能明显看出眼神略微涣散,黑浓的眉紧缩,有股子和平中的戾气。付完钱,他推着钱章出门,说:“人还有丫头要养,不负责就别惹。”钱章?”肖诉今抬头,看见一个纹着大花臂的秃头男,脑海里电光火闪了闪,唇线绷直。“你谁啊?”钱章没认出来,喝了酒,嗓门犯冲。秃头男:“我啊,陈阳,以前咱一个福利院的。你看他们,几年没见,老熟人都忘了不是?”他向身后同样纹身张狂的同伴笑笑,一群人登时热闹开。钱章回想起来,情绪起伏,酒气更加上头,“你|他|妈还敢出现?我……”从他说出前三个字开始,对面一群人就齐刷刷黑了脸,肖诉今拽住钱章,抬眼发现车已经快靠过来了,拉起人往车站前端走。陈阳掐着烟嗓高喊:“都是一个福利院出来的,你们走这么急干什么?”他一招呼,立刻就有人围上来。车站其他人看这架势,以为即将有一场街头斗殴,又惊又怕,摸出手机开始录视频。钱章怒了,“你|他|妈究竟想干什么?”他不怕打架,毕竟出来混,这么多年了在所难免。只是想起小时候被对方摁在地上揍,有些童年Yin影挥之不去,心里本能地害怕。陈阳自动略过他,目光直射戴上口罩的肖诉今,“这么多年没见了,我就想找以前的兄弟一起说说话。听说你在江大读?那下周末我请你出来吃饭,可以吧?”钱章看着凑近的微信二维码,跳出来挡住,“谁他妈要跟你一起吃饭?就算去也是我去,你找他一学生干什么?”他这话说得糙,却暴露了稚气。陈阳和同伴当场就乐了。“钱章。”肖诉今叫他一声,侧手扫了码,“叮”的一声后,揿灭手机,拽着钱章上了公交车。车窗外,陈阳看了看新添加的好友,抹了把光头。“大哥,你真要请他吃饭?”“那不然呢?都是兄弟,联络联络感情嘛。”“可是我听他们的口气,你们以前结过仇?”“仇?不算吧,就是打过架。再说,谁小时候没和人打过架,都过去了。”……公交车驶动,他们的声音渐渐被抛在车尾之后,直至模糊。钱章还是有些心火难平,觉得他和肖诉今就这样走了,多少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太丢人了。而且陈阳还要请他们吃饭?这不明摆着鸿门宴吗?
谁去谁是傻缺好吧。想着想着,他才记起来某位“傻缺”现在正坐在他身边。他义愤填膺地扭过头,就见肖诉今望着车窗外,侧脸线条凌厉,睫毛被光线斜照,拉开一片Yin影。而他随意搭在腿上的手指。痉挛般颤抖。作者有话要说:“如果世界不公正,要我们分离。”——来源于张信哲x薛之谦《你不是一个人》 失态出去吃完饭,周燕来送周苓也回学校。正是早高峰,从市中心到大学城一路上停停走走,平时半小时的路程硬是多开了一个小时。周燕来头一遭没觉得堵车糟心,排在长长的车流中,单手抡着方向盘,松懒地问旁边抱着一束碎冰蓝玫瑰的女孩儿。“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记住没?膝盖受伤都不和我说,你是要不认我这个哥了?这事儿要是被你妈知道,看她不盘问到凌晨。”“知道了,其实也没多严重。”周苓也低头看着花束,眉眼温顺,还带点委屈,嘟囔说,“就知道拿我妈来吓我。”“那不然我有威慑力吗?”“有啊。你看我都不敢告诉你,就是怕你多问。”周苓也只有和周燕来在一起的时候最放松,虽然两人年龄差距大,但他们格外亲近,几乎无话不说,所以有些她不敢和父母说的话,她都告诉她哥。不过这也有一点不好,就是小姑娘开始想有自己的秘密的时候,周燕来总是想要打探出来。周燕来无奈又宠溺地笑笑,斜眼扫了下她,半带玩笑半是认真地说:“你说阮新宇想追你,你没答应,这就是对的。大学期间还是应该好好搞搞学习,不要总想着风花雪月。但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你要实在想谈,随便你,一段健康的恋爱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周苓也闷闷地欠了欠琼鼻,十分熟练地接下句,“你只是会打断对方的腿,对吧?”没听对方回答,她就知道会是这样。这番说辞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