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梦的过程不算长,但对于梦里梦外的人来说都是一场煎熬。
沉以杰用毛巾按住额上的伤口止血,呆坐在墙边等待,只见母亲躺在柔软的棉被上,在她身边有一名跪坐的女孩,双眼紧闭、嘴唇贴上了母亲的额头,这让沉以杰想起和女孩初次见面的情景。
那天,沉以杰的心情不算太好,当考生除了课业压力外,还得支付大大小小的费用,报名模拟考、申请入学、选填志愿都需缴交费用,金钱流失的速度快得让他应接不暇,甚至连午餐都不敢吃。
他原本打算在上课前补眠,怎知到了教室,偌大空间中好巧不巧,就是他的位置被人给占了,那无处发洩的鬱闷只好通通泼到不长眼的女孩身上。
如今想来,沉以杰对于自己当初的作为有些惭愧,原来那亲密的动作是身为食梦貘的孟子菁在进食罢了,虽然愧疚,他却不觉得后悔,所谓不打不相识,误会促成了他们的相遇,也促成了今天。
当孟子菁抬起头,沉以杰立刻凑近,虽然她的神情间多了分少有的严肃,可沉以杰和孟子菁认识的时间不长,自然无法对这个表情做出正确解读,只当是孟子菁累了,一时之间不太想说话。
只见她站起身子,默默退到了一旁,沉以杰凑向前察看母亲的状况,见她呼吸平顺,眉宇间没有流露出一丝痛苦神色,便稍稍安下了心。
「这样,就结束了吧……」他呼出一口长长的叹息,同时也勾起了安心的微笑。
「沉以杰。」孟子菁的嗓音从后头传来:「你妈妈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是你爸爸吗?」
沉以杰将视线移往孟子菁身上,犹豫了一会儿,最终仍是开口回答:「他本应该是。」
「应该?」
「我是那个人的私生子。」
沉以杰不太想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毕竟就算苦水吐得再多也无法改变事实,反而会遭来他人异样的眼光,无论是轻蔑还是怜悯,对他来说都是不必要的负担。
可孟子菁是被他牵扯进来的,就算是作为报答,也该满足她「知」的权利,更何况她本就不似常人。
「我母亲是个很单纯的人,因为家境不好,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在酒店工作,认识了那个人。」一提起自己的生父,沉以杰的脸色便沉了下来,神情间尽是满满的厌恶:「他谎称自己单身,欺骗我母亲,等到外遇事跡败露后又将我们残忍拋弃。」
孟子菁不禁蹙起眉头:「你妈妈的状况没有告诉他吗?」
「说了,起初他找人给了我们一点钱,可那根本不够,后来我想联络他却被百般刁难,连他的声音都听不见,我跑去公司找他被保全乱棍打了出来,甚至——」
回忆起那段痛苦往事,沉以杰面色越显狰狞,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甚至还被威胁,如果将这件事公开,影响那个人的名声,我和我母亲就会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也太过分了吧!」孟子菁的情绪终于被激起,帮着沉以杰打抱不平:「个人做事个人当,哪有这样不讲道理的!」
「谁叫那人有权有势,我们之于他不过是畜生,兴致来的时候就捧在手心,玩腻了就可以一脚踢开。」沉以杰勾起了自嘲冷笑:「其实我妈都是知道的,那个人早就不可能回来了,可她一直无法接受,Jing神越来越差,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身上的伤,都是你妈妈……」
沉以杰没有正面回应,不过是耸肩说道:「她一定很气我吧,明明是个儿子,却没能替她留住心上人。」
古语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那么来自父母的伤害又该做何解释?
沉以杰曾有过逃走的念头,一次次的呼唤得不到回应、一次次的拳打脚踢换来的只是令人心碎的伤痕,让沉以杰想要夺门而出,从此离开这座牢笼,可他总是会在踏出家门的前一刻心软,想起母亲独自一人将他拉拔长大、要是他离开了,母亲就得孤单的在这陋室中自生自灭,哪天去世了可能也不会有人发现,想起这些,沉以杰便无法轻易割捨。
为什么母亲当初坚持把他生下来、又坚持扶养,是否参杂着什么不良意图,如今沉以杰已经不想去细想了,他只希望母亲能安安稳稳睡上一觉,明天早上起来,能对他轻轻的道声早安,对沉以杰来说便已是万幸。
「沉以杰……」
孟子菁觉得这种时候似乎得说些什么,却又找不着适当的说辞,妖怪间的亲子并没有那么强烈的血缘束缚,再加上手足眾多,父母也无暇顾及这么多个孩子,孟子菁十分自然的跟在前辈后头乱窜,跌跌撞撞的也算是平安长大了,导致她无法理解沉以杰心中的苦处与挣扎,只知道现在的他十分悲伤。
像是要把忧愁赶跑,沉以杰甩甩脑袋,接着伸直双手做了个大大的懒腰:「谢谢你的帮忙,今晚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祝你好梦。」孟子菁也勾起微笑,真心为他感到高兴。
岂料下一秒,沉以杰话锋一转,不怀好意的调侃:「可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