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又说:“你会为了流泪吗?”随之游感受到喉咙涌动的血ye,低声道:“呕血不可以吗?”小狐狸想了想,点头,“好像也可以。”它又说:“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漂亮下去。”随之游说:“你已经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狐狸了。”它便抬起有些涣散的眼眸,悲戚地望着她:“可是,你都不记得,不记得院中……”仲长狸已经说不完话了,眼睛几乎要眯成一条缝了,那在布偶中没有流下的泪这一刻终于落下了。她不记得,院中的树从来不是梨花。明明,他们在那个院子里住了那么久,有过那么多过往。可是她甚至都不记得院中的树是什么,不记得花下,她曾给一只狸奴算命。仲长狸在心中渴求上千次,希望她能发现不对。可是她毫无察觉。狐狸克制住喉咙中的悲鸣,仍然想笑,不过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随之游微微叹气,“我记得。”她又说:“不是梨花。”仲长狸的狐狸眼便睁大了,脸上竟有些懵懂和怔愣。随之游摸了摸毛绒绒的狐狸脑袋,“我没有忘记,是你忘记了。”仲长狸恍惚起来,“什么意思——”他突然怔住,恍惚中想起来他们初次重逢时。“对了,我还没见过多少花妖呢。”“啊?”“你是什么花?”“杏花。”“倒也巧。”小狐狸笑了下,两只爪子抓了抓她的衣襟,硬生生勾下了几缕丝线握住了。做完这件事,它的尾巴便没有力气地垂落在地,静谧地闭上了眼。子游,原来没有忘记。那就带着我的心,记得更久一点吧。随之游摸了摸怀里的小狐狸, 它已经彻底沉睡了。骤然间,荧荧的绿光迅速飞舞起来,蜿蜒缠绕的藤蔓缓缓爬上随之游的膝盖, 轻轻绕住狐狸托举起来。随之游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整出了这样多的幺蛾子, 一件件事儿接连挨挤过来, 让她总觉得这会儿说不定还有别的后招。但并没有, 漂亮的九尾狐就这样被藤蔓卷起保护着,睡得很安静。“哧啦——”躁动的风在古树内肆意吹动着,吹得那些萤火都承受不住一般光芒黯淡,古树仿佛要就此裂开似的发出难听的声音。但是仲长狸仍然很安静。随之游手指动了下,走了过去,又盯着那只雪白带血的毛绒绒团子看了会儿,心中慢慢地生出了一些陌生的感觉。她有一瞬间感觉他已经消亡了, 但原来没有。于是随之游又松了口气,静静坐在藤蔓下, 望着荧荧的光芒接连陨落黯淡, 等着这棵古树彻底开裂将她送出去。她喉咙中呕出了鲜血, 跟着血而来的, 还有些茫然。他的心脏, 好像真的在让她为他悲鸣,只是这悲鸣无声, 只如轻纱般轻轻笼罩。随之游从未想过, 纵使万箭穿心,他竟仍求她记住。几缕光从古树外射进来, 带来一声巨大的“咔嚓”后, 更为刺眼且盛大的光彻底照亮古树中。藤蔓却拥护着狐狸生出金黄色的光罩, 将它小心呵护着,沉入了更深处的黑暗中。这样的光芒中,最后一点荧光坠落,轻轻落在她的发丝中,闪烁几下化作了一片轻盈的杏花。再一睁眼,随之游已经站在了古树外。她眼睛被刺得眯了眯,好一会儿才发觉身前站了两个身影。谢疾站在稍前的地方,白衣胜雪,冷如寒霜。他身后几步是阎王,身上竟沾些血污,看着十分狼狈,眼神中却又含着些压抑。谢疾问:“怎么回事?”随之游还有些没回神似的,反应了几秒才道:“他偷偷把他的心脏和我换了,却激我杀了他,然后我便伤了我的心脏。”她顿了下,又说:“现在他要用身体养它。”
阎王侧过头,呼吸有些沉重,似乎有些听不下去了。谢疾面无表情地点头,“难怪你现在如此狼狈。”随之游难以控制地眼睛发酸,“我没办法哇,它让我现在好难受。”谢疾道:“暂时的,适应下。”随之游道:“师傅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我现在被搞得感觉这辈子都不会开心了。”谢疾想了下,将怀里的糖糕递过去,“先吃东西吧。”随之游道:“居然是糖糕!好耶!”她接过了却没吃,看向谢疾身后的阎王,道:“你看起来很想拽着我说你好兄弟的命都给我了。”阎王深呼了几口气,才对谢疾道:“想必你不介意,我和她单独聊聊。”谢疾挑起一挑眉头,没说话,却已然是默许的样子。于是阎王便与随之游走到了一边。随之游先打破了沉默道:“他会怎么样?”“修养个几百年,死不了。”阎王扯了下嘴角,很努力地克制语气中的怒火,“不过目前看来,他应该算得偿所愿,居然做到这个地步。”随之游心中却有别的担忧,便直接问道:“那我呢?我的魂灯是不是灭了?”阎王点头。随之游立刻头疼起来,感觉坏菜了。若说于修仙界中,玉碟算身份证,但魂灯怎么也算得上户口档案了。前者没了还能拖个关系搞一搞混社会,后者没了根本不可能靠着玉碟进别的门派,因为玉碟没有了对应的魂灯,是无法录入门派玉碟系统中的。也就是说,随之游现在基本不可能靠着手里的玉碟进入新门派了,不是黑户胜似黑户。受不了了,明明都是东方玄幻了,为什么偏偏还有这么Jing密的户籍系统啊!这种弱rou强食,讲究丛林法则的世界难不成还要统计人口流动就业率与死亡率吗!她实在有些难受,却又听阎王道:“你,哭了吗?”随之游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摸了摸脸,“啊?没有啊?”阎王沉默了下,纠正道:“我是说,在古树中时,你有为他流泪么?”“没有。”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