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皇族有部分鲜卑人的血统,关键时刻贺兰楷也没有辜负祖宗,展示出了鲜卑人骁勇善战的一面。营救的侍卫赶到前的一炷香时间里,他以一己之力挑战数名刺客,居然也撑了下去。等到羽林郎终于将刺客射杀时,皇帝身上的墨色大氅已经被血液浸润,银色的花纹都看不清了。
之后便是整个太医署会诊,四名侍御医带着数十名医师同心协力,终于把皇帝陛下从鬼门关拖了回来。
那些杀手并不是全部伏诛,羽林郎们贴心地留了一个活口,方便陛下追查审问。而审问的结果也没有令人失望,杀手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身上的书信也露出了端倪。
那只是一封寻常的家书,唯一的不同便是其中几个字有些不同。燕国和魏国虽然用的同一个文字体系,却在细节部分有着不同,个别文字两国的写法是不一样的。那个杀手身上的书信,赫然是魏人的手笔。
燕国上下一片哗然。
几个魏人千里迢迢跑到燕国来刺杀国君,实在让人不得不多想。燕国丞相更是直接在早朝时表示,今次的事情是魏国对燕国的挑衅。礼部尚书紧随其后,慷慨陈词:「那些魏人难道忘了就在一年以前本国才送去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公主,此番魏皇这般行事,莫非是想背弃两国交好的盟约?」
魏国方面接到这样的消息自然大惊,大司马亲自修书燕国丞相,表示一切都是误会,贵国千万不要衝动,大家坐下来喝杯茶聊聊天,把事情都讲清楚才是正经。然而书信刚发出去没多久,魏国也跟着出了乱子。
东北部的淹门镇起了一把火,城中数百间房屋全部焚毁,百姓死伤上千。淹门镇是睢江沿线的重镇,担负着防卫燕人的职责,发生这样的大事自然引得满朝侧目。
更要命的是,大火被扑灭的次日,淹门镇守将居然在城中抓捕到一批形迹可疑的人,经过审问得知这几个都是燕人。
于是,这件事自然而然被当成了燕国的报復。
「没有入境的文书,过所也是假的,简而言之就是偷渡客。这些人出现在淹门镇的几日后就发生了大火,让大家不把两件事连在一起想都不行。」易扬扔下手中的奏疏,冷冷一笑,「霍弘这一手倒是玩得干净漂亮。」
商霖蹙眉,「果然是霍弘干的!我一听到消息就怀疑他了!他想做什么?」
「能做什么?利用燕国人逼我退位,再取而代之呗。」易扬嗤笑,「我们刚来的时候,他就企图弄死贺兰皙,引得燕国发兵来除掉徐彻。绕了这么个大圈子,还是选了最开始那条路,真是有够执着。」
商霖无言。易扬此前就说过,霍弘和齐王贺兰睿暗中有着勾结,此番的事情明显是贺兰睿和霍弘联手炮製的大戏,为的便是挑起两国争端,从中得利。
「贺兰睿和我那个便宜老爸……是什么情况?」商霖问道。
「不比我们这里简单。齐王贺兰睿势盛,皇帝身体不太好,许多大事都由着他一人做主。因为燕皇不曾立太子,所以甚至有大臣提出将贺兰睿立为皇太弟,只是皇帝一直没有表态,便拖了下来。」
「所以,贺兰睿这回和霍弘联手,既能引得魏国君臣内斗,同时还能伤害一把自己的皇帝大哥,加速他的死亡进程,一举数得啊!」
易扬若有所思,「认真算起来,贺兰睿和你还有仇呢。当初燕国提出要送公主来南边,许多大臣是不同意的。『汉家历史上,和亲是拙计。』靠女人来换取和平,但凡有点血性的男儿都觉得丢脸。偏偏贺兰睿一意孤行,暗中驱策礼部尚书数次上疏,冠冕堂皇的道理一大堆,把大家都说服了。因为有这么个无良的叔父,贺兰皙才不得不去国离乡,嫁到燕国来当炮灰。」
「真是……坑侄女啊!」商霖憋了半天才感嘆道,「这种贱人怎么没被天雷劈死?」
「可能是太多了,劈不过来。」
商霖沉默片刻,「所以,要打仗了么?」
易扬反问:「现在的情况,不打行么?」
是啊。霍弘那样强大的权势和影响力,要想除掉他实在是太过困难。不仅他需要契机,他们俩一样需要契机。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要怎么发挥端看各自的本事。」易扬口吻淡淡,「我这也算干回老本行了。」
易扬说完这个,转头看向商霖,「倒是你……」
「我怎么了?」商霖略微愕然。
易扬黑眸沉沉、精光内敛,隐隐有着思量。
两天后,宫中忽然传来好消息,贺兰皇后在嫁给陛下一年、专宠数月之后……终于有孕了!
阖宫上下都去椒房殿内磕头道贺,礼品在角落里堆成了一座小山,而当事人则坐在床榻上,一束长发垂在胸前,笑意吟吟,「诸位妹妹太客气了。入画,快把陛下昨日赏的『蒙顶石花』给娘娘们尝尝。」
有宫嫔闻言立刻奉承道:「这『蒙顶石花』可是顶尖的好茶,陛下竟赏了娘娘,可见圣恩浩荡。」
「是呀是呀,这么金贵的东西臣妾等粗俗鄙陋,恐怕会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