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拂过脸庞,鼻尖隐隐嗅到了药香,耳边更是人声阵阵,昏睡一整天的墨染青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不在静心庵里。
她甚至都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四周是平坦的地面稀疏的矮树,由篱笆圈出一大块范围,不像是山中;而她人在茅草搭建的大棚子底下,周围也躺着其他伤患,不过清一色都是女性,看来有按性别划分,因为远远的,其他棚子里有两个男子起了口角,引来士兵前去管制。
竟然有士兵,这里难道是什么营地吗?
墨染青看着自己已被包扎好的左腿不断猜测,很快地,巡视的医女发现她,上前关切道:「小姑娘你醒啦?」
医女递给墨染青一杯茶水,替她检查伤势,也顺便解了惑,「此处为官府临时设置的救难营,来收纳你们这些被夷人伤害的无辜民眾。」
这么一讲墨染青也就了然,顿时放心不少,想着自己应是被后来救下她的那一群官兵送来这里。
此时医女起身道:「我去请大夫过来瞧瞧,你先待在这,别乱走动。」
墨染青很乖巧地点头,而事实是她的左腿被包得跟萝卜一样粗,动一下都难。她在等待的期间里将周围景色又观察得更仔细些,发现营区环境整齐乾净,人多却不杂乱,大夫也不是只有两三隻而是一大群,竟还规划了粥棚以供用餐。颐州知府简直比想像中更用心对待此处。
然而几番看下来,却没有看到同是庵里的熟面孔。
很快地,医女已带了一个老大夫折返回来。
那老大夫是这几天负责照看墨染青的大夫,一见人就絮絮叨叨一番,「你那腿齁,嘖嘖……伤成那样怎么能继续跑呢?看吧!肿得比萝卜还粗……」他重新换药并自豪说道:「好在老夫妙手回春,专治接骨,若修养得好的话,一个月后重新走动应不是问题。」
墨染青正处在千头万绪中,见老大夫是个话多之人,想了想,决定套个话,「那个……夷人后来怎么样了?有抓到吗?」
老大夫随手一挥,「哎这你不用Cao心,要对咱们夜秦军队有信心呐。那群蛮人夜袭站哨的士兵偷偷溜进山,还想躲到静心庵里安身,刚好被一网打尽!只可惜里头没有忽扎尔。」又忍不住碎念蛮夷太子是遁地了吗,怎么就是抓不到。
「静心庵?」墨染青惊呼一声。
「可不是嘛。」老大夫道:「据说庵里的情况惨不忍睹,为此官府还特地在那也设置了一个营区,专门供给庵人使用,也好集中管理。」
「这样啊……」
老大夫没有注意到女孩闪烁的眼神,霹哩啪啦又自顾说了一堆,说完犹不觉得过癮,看着女孩问道:「对了,你是从哪来的呢?你的爹娘呢?」
「我……」墨染青一愣,眼匡立马就泛红了,低头囁嚅,「我不知道,爹娘……爹娘他们叫我快点跑,不要被夷人抓到……」说到这已说不下去,轻轻啜泣起来。
旁边医女狠狠瞪了老大夫一眼,那一眼彷彿在说「人家刚死里逃生,瞧你问的是什么东西」。老大夫也慌了,连声哄道:「没事没事,你爹娘若还活着……呸呸,你爹娘说不定就在这营区里呢,过几天定会来找你!要好好养伤才能和他们相见哦。」
墨染青听着老大夫和医女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心知哪有什么相见的爹娘?静心庵里的人不会被送来这里,看来是昨夜那群官兵把她误认为山里的村民了。她一边庆幸一边忧虑,得好好藏住身份,千万不可教人发现。
第二天,女孩的父母没有来找她,老大夫和医女远远看着她独自坐在棚子底下一整天,两人只能面面相覷。
第三天,依旧如此。
又过了几天,女孩可以自己撑着枴杖走路了,老大夫二话不说带着她绕了营区一圈,登登登指了三处。那棚是前山脚万封区,这里是后山西屯,还有那边,那棚子的人大都是西南的黑牛村,你找找,有没有像你爹娘的?
女孩很认真地将每一顶棚子都走遍,还看了许久,回到老大夫身边时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自那日之后,老太夫和医女再也不敢和她提起爹娘之事。
这日,金乌升顶,正值正午,墨染青揣着木碗撑着拐,一跛一跛的去粥棚领餐。
粥棚前已大排长龙都是人,她随着队伍缓缓前进。救难营虽名救难营,却一点也不惨淡,这里的日子实在舒适,除了规定一条离去的人无法再进以外,其馀的都可待到伤癒为止。她靠着一条断腿和孤苦无依的身世已在这白吃白喝多日。
但营区迟早会关闭的,总该先好好琢磨以后。
「你说的可是真的?」
一声惊呼在不远处吃饭的人群里响起,惹得旁人侧目。饭点时间营里最为嘈杂,许是今日天气燥热的关係,音量又大了好几倍。墨染青一扫周围,大家三两聚在一起似兴奋地在讨论什么,前方排队的人chao也是,声音都传了过来。
「什么时候会来啊?我可要擦亮眼睛看看!」
「听士兵说是邻近傍晚,我也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