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别过头,瞪了他一眼。
重要文件个屁啊!就是个他写的无聊小作文!
小李脚底抹油似的跑了,奉命给我泡茶。
周燃笑盈盈地看我:“继续看。”
我说:“哪有你这样的?这是追人的态度吗?”
他挑挑眉,没接我的话茬。
我不情不愿地继续看手机,一边看一边感慨,周燃怎么这么一会儿就打了这么多字,他在法国的时候没少跟人聊天吧?
说实话,醋了。
他写给我的这条长微信,我一开始看得详略得当,或者说叫一目十行,可是看着看着,我把自己看进去了。
显然,这不是他刚刚写的。
他说自己参加了一场婚礼,一对华裔老男人,年轻的时候家里人都反对,以死相逼,两个人放不下爱情也放不下亲情,于是相约,等彼此没了牵挂再回到当年定情的时候再续前缘。结果一晃就是四十年,他们再见面的时候,都已经孑然一身,长辈寿终正寝,他们也都单身了一辈子。四十年没见,竟然都一眼就认出了彼此。
周燃说这场婚礼的其中一个主角是他在法国时的老板,自己受邀参加他们的婚礼,很受触动,原来真的有坚定不移的爱。
他说后来他一直在想这件事,每次想起来,脑子里都会浮现我的样子。
他说有一次他喝多了,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边有两套礼服,问了一起喝酒的同事才知道,他醉了之后路过一家礼服馆,说什么都要进去,说是要挑两套,留着我跟他结婚穿。
周燃很少会跟我说这么多的话,尽管这是文字形式的。
这不是他风格,他不走心的。
他絮絮叨叨写了好长,看到后来我心臟像是被揪了起来。
小李泡完茶回来,还给周燃倒了一杯。
小李看我:“小唐哥,你是不是有阅读障碍啊?看得这么费劲呢,眼睛都红了。”
我按灭了手机屏幕,一口气喝完了滚烫的茶。
周燃见我看得差不多了,也不烦我了,回了自己办公室,过了会儿给我发了条消息:中午一起吃饭吧。
我没回,但这次我跟他一起吃了午餐。
不是贪图这一顿饭,我自己也吃得起,主要是我觉得或许我们俩真的应该聊聊了。
午休时间,大家都坐着电梯下楼。
小李还在问周燃中午去哪儿吃饭,周燃说:“相亲。”
小李笑:“真好啊,大家都相亲。”
这句屁话引得周围的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我跟周燃没一起走,防止被小李盯上。
我们一前一后到了预订好的餐厅包厢,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那里发呆。
可能不太适应这样的彼此,我俩都好一会儿没说话。
在这沉默的几分钟里,我脑子里跑马灯似的回放着从我俩认识到现在的一些重要画面。
草率。
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写满了“草率”二字。
草率地一见钟情。
草率地恋爱。
草率地发生关系又分手。
再到后来,草率地成了不清不楚的炮友关系,如今又草率地坐在了一起。
很怪,很别扭。
我们俩至少在感情生活这件事上,都从来没有成熟过。
最后还是周燃先打破了这种诡异的安静。
他说:“给你买的那套礼服现在就挂在我家里。”
我喝了口茶,没小李的烫,但入口刚刚好。
我说:“但不是量身定製,可能不合身。”
周燃是个聪明人,我这么一说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我放下茶杯,对他说:“其实你说的故事我都不太信,而且就算是真的,那又能怎么样呢?”
我直视着周燃,第一次没有很想看透他。
“我们相爱的时候你都不相信爱情,看了一场别人的婚礼你就相信了。”我嗓子有些发紧,“你不信我,你信别人。”
“我那时候是不信自己。”
“都是借口。”我难得脑子这么清醒,“说到底,你不爱我罢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突然发现,承认周燃不爱我,好像对我来说也没那么伤。
“可能我以前也没那么爱你,所以咱们才会走到今天。”我对他说,“周燃,感情不是自我感动,后知后觉和自欺欺人都是没有意义的。过去这一年,我不知道你怎么样,但我成熟了,我现在隻想自己好好活着,努力工作努力赚钱,当上经理,开除小李。”
我看着他,坦然地说:“你的故事就留给自己感动吧,不过我想说的是,就算那是真的,也有一种可能是,他们之所以能等彼此这么多年,只是因为当初没能如愿。他们是彼此的心结、心魔,是在跟自己也在跟岁月较劲,如果当年没人阻挠,他们顺利地在一起,未必是今天的结果。”
我对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