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半个月过去,沈半夏还是会来。周警官有时候会怀疑,她是不是长成了一棵树,要扎根在警局门口。周警官不忍,让人把段融从羁押室带出来。“她每天都来,雷打不动,”周警官发愁:“你说怎么办吧,现在外面又下雨了,她还是不肯走,每天晚上守到十一二点才失魂落魄地回家。要是将来你真被判了有罪,在牢里待个年的,你让她怎么办,她这辈子不就毁了吗。”段融想出去看看她。可谈话室里方方正正,光线很暗,连个窗户都没有。他看不到她。有警员来找周警官,给了他一份上头签过字的取保候审决定书。周警官一扫愁容,拿着文件朝谈话室里走:“放人!赶紧给我放人!”沈半夏都不太注意到天上下了雨。脑子一直浑浑噩噩,什么都不太想得起来。唯一记得很清楚的,就是她要等段融。当段融从警局大门里出来,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一直到段融把伞撑过她头顶,耐心地帮她擦掉脸上的雨水,感觉到他手指的触感,她的意识才一点点地回来,眼睛里有了光。“段融?”她生怕会打破什么似的,叫他时的声音很低。段融把她下巴上的雨水也擦掉:“是我。”沈半夏眼睛里掉出一滴硕大的眼泪,她赶紧擦掉,对段融笑笑:“我们回家吧。”“好。”段融把身上的外套脱了,给她披在身上。崔山开着车过来,段融牵着沈半夏带她坐上车。车子开到段融常住的那套别墅,警局的人已经来查过,没有搜查到任何可疑文件和不法财产,也没有损害家里任何财务,例行检查后就走了。即使只是这样也吓坏了葛梅和她的丈夫李管家,这几天两个人一直惴惴不安,看到段融回来才放心些。段融很久没理发,刘海长了些,快遮住眼睛,下巴上冒出了一层短短的青茬。他洗过澡从浴室出来,脖子上搭了条毛巾,刘海往下坠着水。沈半夏让他坐在椅子里,她帮他擦头发,又拿了剃须刀帮他刮胡子。他又成为了她熟悉的,清清爽爽的段融。属于她的段融。沈半夏窝在他怀里,手去摸他的脸:“你怎么瘦了,难道警局的人不给你好好吃饭吗?”段融笑笑,并不是勉强在笑,而是由心地,因为又跟她待在一起,听到了她的声音而笑:“是想你想瘦的。”“都这时候了,你还花言巧语。”沈半夏担心地望着他:“段融,你会有事吗?”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段融无法确定未来会是什么样的走向。他千算万算,唯一没有算到任中卫真的会这么恨他,把他的身世告发出去。他的生身父母,母亲从来就不喜欢他,父亲拿他当报复段向德的筹码,现在又想让他去牢里待几年。就这么恨他。“给你的赠予协议你有没有好好保存?”段融顾左右而言他。他不想说,沈半夏就没再问。不管这件事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她都会陪着他,不管多久都会等他。“你给我的那些钱,我就是到了下辈子都花不完。”她说。“那些本来就该是你的。”段融捏住她下巴开始亲她,接吻间隙哑声说:“不说那些了,先办正事。”他太久没见她,疯了一样地想她,动作带了点儿暴戾,又极力压制着不要弄伤她。沈半夏感觉自己陷在一大片乌云里,心里始终郁结着一团散不去的恐惧。但段融带给她的感受太过清晰,每一下都在搅弄着她的心神,渐渐地她甚至忘记了她都在担心什么,所有意识都主动或被动地放在了段融身上,整个人随着他的动作而战栗。最后她哭了出来,手把他搂紧,脸埋进他颈窝。“段融,”她断断续续地说:“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段融说好。 光明处段融回来的那几天, 沈半夏几乎跟他形影不离,他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一秒钟看不见他就会害怕。她甚至不想去学校上课。段融哄了半天, 保证一定会第一时间接她放学。她恋恋不舍地下了车,往学校走的路上频频扭过头看向他车的方向。段融没有走,在学校外等她。天晟最近都在接受调查,段家的人恨他入骨,不会再让他插手公司的事。段向德已经被警方拘留, 不日就要开庭审理。所有事情都该有个结果, 包括他。他原本就知道,从出生开始,他的人生就是一团糟。严琴生了他不肯养他,任中卫不肯认回他, 让他做为一枚复仇的棋子回到段家。不出意外, 这一生他都会在角落Yin暗处卑鄙地活着。他愿意承担所有后果。
但是现在他后悔了。之前他觉得这世界索然无味, 可是自从沈半夏到了他身边后, 生命开始变得有意义起来,他第一次有了想要珍惜的人。他既然有了沈半夏, 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得过且过。他必须要走到光明处,让他的女孩过上最好的生活。沈半夏吃了太多不该吃的苦, 段融不想让她在以后的日子里再受一分委屈。上完课,沈半夏从学校里跑出来。一眼就看到段融的车, 她放了心, 打开车门坐进去。“你什么时候来的?”她问:“等很久了吗?”“没多久。”段融帮她系安全带,看到她脸上有一点儿黑色水笔的墨痕, 笑了声, 伸指轻轻地帮她蹭掉:“这么用功, 墨水都弄到脸上了。”沈半夏想每天看到他这么笑。很怕有人会来把他抢走。段融发动车子带她回家。严琴在家里坐着,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不同于之前总是高高在上的样子,现在的严琴好像老了十岁,神色里带着恐慌。她从沙发里起身,走到段融面前,什么话也没说,先抬手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