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腰在新娘耳边轻声说:“笑笑,我去趟洗手间。”落荒而逃。想过他不喜欢自己,想过自此之后老死不相往来,唯独没有去想过他将属于别人的可能。去年冬天跟他聊天,说起他是不是喜欢过那个女孩子。他说喜欢过,也是这样坦荡无畏的语气。原来顾清淮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这样的。大概那些此生不为人知的温柔都会留给他的她。她不能羡慕,也羡慕不来。钟意补妆,对着镜子练习如何笑,没有一丝瑕疵。婚礼仪式开始,盛装出席的他和她遥遥相对。鲜花满地,星光点点,仿佛走进了童话故事。新人宣读誓词,表白真心,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交换戒指热泪盈眶。钟意没再抑制自己去看顾清淮去想顾清淮的冲动,她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也只落在他身上,温温柔柔描摹过他的眉眼和鼻梁,他鼻尖的小痣和嘴角向下的弧度。顾清淮结婚的时候,是不是就像今天这么好看。不,当新郎官的他肯定有过之无不及,他身边的新娘子肯定笑靥如花。他们也会交换戒指,会在亲友见证下拥抱接吻,会携着彼此的手走进婚姻殿堂。环节一个接一个进行。司仪:“来,伴娘伴郎和新娘新郎站在一起,我们合影啦!”钟意想起自己只有一张和顾清淮的正面合影,那个时候或许是他们最好的时候。“我好中意你”,原来只是想说一句粤语给她听,没有任何附加意义。“一个伴娘身边站一个伴郎!”司仪笑着活跃气氛。钟意站在原地,谁站到她身边她都无所谓。可是下一秒,鼻尖先于眼睛认出他,那股清淡的香气像是雪后空气初霁冷而干净。她抬头,顾清淮下颌和喉结都清晰,睫毛和浓眉都是不含杂质的黑色,没有看她。他就这样,不动声色站在她身边,温柔坚定像公主殿下身边的带刀侍卫。全场欢笑,钟意弯起眼睛笑到酸涩。摄影师按下快门的那一刻,钟意轻声喊他:“顾清淮。”钟意眉眼弯弯看着镜头,没有看自己喜欢的人。每多看一眼,喜欢都多一分,岁月根本无法抵消那些真实存在过的感情。钟意泪shi于睫,声音发苦,但还是轻快说道:“祝你和她白头到老。”顾清淮垂眸,看她极力忍着哭,看她泛红的鼻尖。我也想和你白头到老。“接下来,新娘可以扔你的手捧花了!”现场,是鲜花、是气球、是星光,是香槟酒是杯子蛋糕,是欢笑的人群争相站起,去抢那一束新娘子的手捧花。钟意心不在焉,想要伸手,却很有自知之明。幸运从不会无缘无故看到她,如果抢到手捧花,顾清淮就可以是她的吗?手捧花从新娘手里抛出,人群一跃而上。她被人挤到一边,高朋满座,弯着眼睛笑。那只抢到捧花的手,冷白如玉,修长漂亮。那个抢到捧花的人,清冷出尘,只应见画。是她喜欢的他。人群散去,角落只剩下他和她。捧着花的顾清淮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钟意的眼泪就在那个瞬间落下来,泪眼朦胧看着他。顾清淮挡住哭鼻子的她。他俯身给她擦眼泪,眼睛轻轻弯起,是安抚小孩子的语气:“哭什么。”钟意小孩子脾气瞬间上来:“哭还不是因为你吗?”便见顾清淮笑,嘴角轻轻弯起,温柔又无可奈何,清澈眼底尽是纵容。“不可以随随便便因为男孩子掉眼泪。”
他手里的捧花递给她。捧着花的顾清淮,一身西装,衬衫领口白似雪。温柔得像个王子,一个无论如何不会属于她的王子。他最后笑着揉揉她的脑袋,轻声开口:“钟意,会遇到更好的人。”顾清淮的飞机将在翌日凌晨四点起飞,婚礼结束的下午,他返回支队交接工作。支队给他一晚上时间,如果有想要见的人,如果想要去的地方,不要留下遗憾。什么含义,不言而喻。暮色四合,顾清淮走在回家属院的路上。北风呼啸,月光都是冷的,那一格灯光再也没有为他亮过。家门打开,南博万欢欢喜喜扑过来,眼睛滴溜溜盯着他看。顾清淮蹲下来,下巴抵在手臂看它:“你是不是很想她?”狗狗似乎听懂,呜呜两声,他摸摸它的脑袋,一人一狗对视。“不是我不要你了,是我有工作在身。”顾清淮清冷的声线温柔,白t恤浅灰运动裤,干干净净像个大男孩,是岁月无法磨灭的少年气。他收拾南博万的所有玩具、狗粮、甚至是小衣服小毯子。而后,拨通钟意的电话。王杨的婚礼在中午结束,钟意本来请假一天,结果一个电话又被叫回医院。接到顾清淮电话时,她刚刚查完房,身上穿着白大褂,专业冷静的医生模样。他的联系方式,明明已经删掉,连个备注都没有。可是那一串数字在亮起的瞬间,她的心跳像以前一样快。钟意,你看你多可笑,整天忙着自欺欺人。“你好。”“钟意,是我,顾清淮。”他好听清晰的声线猝不及防落在耳边,心尖还是不可避免随之发颤。钟意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攥起:“找我有什么事吗?”顾清淮:“几点下班。”钟意看看手表:“待会还有一台手术,可能要十一点以后。”顾清淮:“我会在医院门口等你。”语气平静而温柔,像两人还住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会说这句话,来接她下班。钟意挂断电话,冷月高悬,想起他柔和偏浅的眼睛。明明几个小时前,还在婚礼现场见过他,还听他说,钟意,会遇到更好的人。那是顾清淮最温柔的时刻,温柔到残忍,明知道她喜欢他,却把她推给别人。别人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自始至终,我喜欢的就只有你而已啊……那个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