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爸爸去西南义诊回来,告诉她那个被毒贩打伤的孩子。举报毒贩警方破案,根据缴获毒品数量会有奖金。所以顾清淮,会是公安机关的“眼线”吗?钟意小心翼翼给他发了一条信息:【顾清淮,你还好吗?】信息发出去的瞬间,忍不住猜想,是不是下一秒就可以看到对话框上方,提示他正在输入。她把手机放回兜里,告诉自己,不打扫完房间不准看手机。可是等到客厅、书房、厨房卫生间都锃明瓦亮,顾清淮依旧没有任何回音。她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是没有看到吗?还是……看到了也懒得理她。毕竟她只是个普通房客而已。顾清淮不在的日子,气温慢慢从零下到了零上。甚至有一天下夜班,风吹过,漫天樱花飞舞落在她发顶、肩侧。春天就这样猝不及防到来,顾清淮好像和冬天一起消失。无数次她起床第一件事是去看电饭煲,想看到正在保温的南瓜浓汤,告诉她他已经回来。可是无数次心脏提起又重重坠入深渊,顾清淮的电话从一开始的无人接听变成彻底关机。她去酒吧,顾清淮的同事表示不知情,王杨同样表示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人。如果他就这样消失。钟意蹲在南博万身边,鼻音很重:“你想不想他?”狗狗亲昵贴在她掌心,钟意小小声说:“我很想他。”她窝在沙发角落,困意来袭,甚至没有力气回房间。墙上的时钟一格一格走过,和医院的声音重合,画面一转,她在急诊奔跑。“钟意!快点过来帮忙!”病床上的年轻男人浑身是血,胸口血流汩汩像是无法支柱,连带生命迹象一起消失。她低头,先是看到他鼻尖的那一点褐色小痣,颤抖着手抹掉他脸上的血迹,露出他英俊清晰的眉眼。她的白大褂上全是他的血,她在梦里崩溃大哭醒不过来,像被魇住,眼泪无声顺着脸颊轮廓滑落。“钟意。”恍惚之间钟意听见他喊她,那声音模糊而遥远,像是来自重重梦境。他签下的遗体捐献协议生效,她醒不过来眼泪止不住,像个伤心的小孩子。顾清淮的手,轻轻落在钟意发顶。在逃毒贩出现在祖国边境,几个月的时间里,多市禁毒刑侦部门相互配合,武警部队全副武装,缉毒犬蓄势待发,不眠不休守在祖国边境线。一开始是乔装侦查,再后来深入武装贩毒团伙内部,无数次和死亡擦肩。子弹贴着脸颊划过,和亡命之徒短兵相接近身rou搏,甚至是被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太阳xue,在亡命徒眼皮底下扮演一个前来交货的“马仔”。想起她说“不准受伤”,到底还是食言。警校之初,他们一个班那么多人,都是十七八岁的半大小子。一腔热血烧得滚烫,剃成寸头丑得如出一辙谁也不能笑话谁。他们一起穿上一道拐的警服,一起在训练场摸爬滚打,一起在毕业时立志成为共和国警官。而参加工作不到两年,昔日毕业照里鲜活的年轻男孩,已经有人变成黑白遗照。月光拢着他修长干净的身影,那影子也满是倦色,那挺直如剑的肩背此时微微弯下去,不再不近人情。顾清淮戳了一下钟意的发顶:“醒醒。”所有的难过满溢在胸口、胸口起伏,钟意泪水朦胧中,对上梦里那人的眼睛。瞳孔颜色偏浅,温柔似琥珀,此时他眉眼低垂,安安静静看着她。“你房东是没给你分房间吗,”顾清淮剑眉微扬,语气里有淡淡的、疲惫的笑,那声音是柔软的,像在哄小朋友,“让你睡沙发。”钟意迷迷瞪瞪一时之间无法分清梦境现实,只是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泪水打shi睫毛。“是梦见什么了。”她坐在沙发,他在地毯上蹲下来,手臂搭在膝盖,像个温柔干净的大男孩。钟意终于确认他是真的回来,想要压下鼻腔里的酸涩,开口却仍然哽咽着:“梦见有人欺负我。”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说话,声音断断续续,让她看起来更加可怜。顾清淮无奈,想去给她擦眼泪。钟意睁眼就看见那一片触目惊心的红,从手背绵延到手肘,再到看不见的地方。
她的眼泪更加汹涌:“怎么这么、这么多……”到底是医生的使命在肩,她一瞬间收起所有情绪,哽咽着去找家里的备用药箱。把顾清淮摁到沙发,从手臂没处理干净所以和纱布黏连的伤口,到手背、指甲细小的擦伤。她的动作很轻,比给他缝合的时候还要小心,眉眼是柔软的也是专业的,虽然睫毛shi漉漉。直到检查、处理完所有伤口,钟意收起药箱,在顾清淮身边抱着膝盖蹲下来。她眼睛红红的、像只可怜兮兮的兔子:“顾清淮,你能告诉我,这些伤口是从哪里来的吗?”是走在深山不敢开手电筒被枯枝碎石划伤,是和武装贩毒团伙的毒枭斡旋近身rou搏。是斜飞的弹片躲不开的利刃,是行动的最后一刻被发现死里逃生。顾清淮眸光沉沉,清澈如水:“不可以。”钟意拼命咽下所有细小的委屈:“但是,你没有做坏事对吗?”顾清淮声音冷而凝定:“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钟意便深吸口气,弯起的眼睛里有泪光闪烁,却如释重负笑着说:“那我相信你,以后都不问啦!”顾清淮下颌线紧绷,垂在身侧的手有隐忍的青筋。他眉眼干净至极,目光确是温和的:“现在可以告诉我,梦里是谁欺负你了吗。”见不到他的恐惧、见到他的委屈、见到他却又是一身伤的难过,在此时兜头袭来。钟意声音小得听不清,他却可以读出她的唇语:“是顾清淮欺负我。”“不回我微信,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来给我煮粥喝,”她本来是想笑着说完